巨柳妖一死,那灵虚子失去倚仗,再也猖狂不起来,像泄气的皮球般萎顿在地,惊惧地面对着萧留年的盘问,可问来问去,哪怕用上搜魂类术法,他翻来覆去也只提到“柳君”,说自己所有行为皆出自柳妖授命,再无第三者。
萧留年问了半晌,确认从灵虚子身上再问不出什么之后,方转头与众人商议起后续对策。
半日时间转眼过去,天光大亮,萧留年吩咐完众人,转头望见云繁坐在老树树杆上,被三五修士围在正中间,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他以目光扫了一圈,都是两宗的年轻男修,顶着红光满面的脸庞,一个晒一个精神。
见萧留年走过来,修士们纷纷起身退开,有些心虚地冲他行礼,那架式颇几分撞见大家长的错觉,直让萧留年蹙眉。
“师兄!”云繁倒是无所觉地从树杆上跳下。
“你小心点!”霍危本与她并肩坐在树杆上,虎视眈眈瞅着四周围着的男修,眼见她跳落地面,也跟着跳下,一把扶住她。
萧留年朝四周修士颌首示意,又不动声色扫过霍危扶着云繁的手,还没说话,就听霍危先开了口:“大师兄,你说说她,受了伤还又跑又跳。”
云繁却一把甩开他的手,道:“要你多管?”
“我就管。”霍危不甘示弱道,全然不像从前在浮沧山时那般,总顺着她。
许是这小儿女的姿态太足,旁边传来两声笑声。
“霍危说得没错,受了伤就好好歇着。”萧留年终于开了口。
“小伤而已,楚玉师姐已经帮我治疗过了,不碍事了。”云繁甩下霍危,两步走到萧留年身边道。
她的身量已经长到萧留年肩头,微翘下巴就能望见他的眼。
朱红嫁衣早已换回浮沧山的修行衣,素净的青蓝二色,箭袖束腰玄靴高束发,十分爽利的打扮,不比身着嫁衣时惊心动魄的美,却依旧明艳非凡。
“我同慕师妹他们商量好了,柳妖之事还得继续查下去,我会留下和他们一起,其余弟子随灵星先行回山,你和旭清都受了伤,也跟他们……”
金尧城的历炼由慕渐惜负责,是以萧留年需同她商量后才做决定,只是这决定还没说完,就被云繁给打断:“我不回去。好不容易下趟山,师兄这就想赶我回去?我不要。”
“可你受伤了。“
“都说了是皮肉伤,一个个的紧张什么?”云繁不耐烦地蹙眉。
“皮肉伤,你叫我背你回来?”萧留年虽然压低了声音,还是被人听去,四周响起片窃窃笑声。
云繁理直气壮:“你做师兄的,背背我怎么了?反正我不管,我不回去,大不了我下次受伤不叫你背。”
“胡扯八道。”萧留年语气一下子沉了,“别乱说。”
几年没见,她的脾气被几个师叔宠得越来越任性,小时候的乖巧谨慎倒是一点没剩。
他不在的这些年,虽然她没有再做出私自下山这样的举动,但各种小错,什么带头逃课、恶作剧老师、去浮沧禁地探险等等诸如此类,从未断过,桩桩件件都传到他耳中。也就是六个师叔宠她,尤其江师叔和月师叔,纵得她无法无天。每回她惹了事,第一个传音给他告状的人就是江师叔,次次都让他管管师妹,他倒也想管,可问题鞭长莫及哪里管得到?再加上江师叔每回状告得最凶,可回头护得最紧的也是他。
云繁老早吃准几个师叔的性子,凌师叔管大事不管小事,一念师叔出家人不理外务,风师叔闲云野鹤,柳师叔和稀泥,月师叔是个把偏心写在脸上的人,最该管束弟子的江师叔又最护她,整个浮沧山没有一个治得住她的人,这些年她没捅什么大篓子已经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