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开始退,这一退便如潮水了。
一路留下无数匈奴人的尸体。
当然,我们的也不少。
我终于挤到了能看到锦梓的地方。
他在人群中央,战袍上满是鲜血,头发乱了,身上沾了尘土,似乎也受了好几处伤。但是这一切,都损伤不了他的飒爽英姿。
他一手提着箭,一手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自然是沮渠摩纳的,周围军士都群情振奋。
虽然已近勒马不再战斗,杀气依然直冲霄汉,这样的锦梓,不是一头墨发洒在湘枕上的锦梓,却确确实实是曾经舞剑器于梅下的锦梓。
早该知道他会有这样一天。
锦梓终于破蛹化蝶,终于潜龙翔空,本不是池中物。
没有女人可以不为这样的男子骄傲,我现在虽然没有女儿身,不便那样堂而皇之地骄傲,但毕竟,心里是为他骄傲的。
匈奴撤退的尾巴已经被我军吃得差不多了,但是前面撤退的队伍却重新整顿下来,稳住了,他们的撤退开始有章法了,完全不再是方才被我们追着打的光景。
我们终于挤到锦梓身边,锦梓扫了一眼确认我和小皇帝完整无缺,顾不上同我互相问“你没事吧”,就皱眉说:“那边肯定有厉害角色,现在撤退得很有章法,军心已经稳定下来了。”
“是狐城吧。”我很不负责任地完全凭直觉说。
不过,我这个直觉有极大几率就是事实。
锦梓又想说什么,我突然发觉他马鞍后头挂着个人,仔细一看,却是小珠。
小珠身上伤痕累累,我仔细一看,僵住了:小姑娘右臂空空荡荡,右手齐腕断了。
“锦梓……”我指着小珠,说不出话来。
锦梓回头看了一眼,神色不变:“她还没死,我点住她伤口穴道止血了。”说着把她提起来,交给一个近卫:“把她送回营治伤。”
近卫把小姑娘放在马前,领命去了。
我心里沉甸甸像压了块石头。
说话间,敌人已经分两路撤退,断后的战士们不停对我们射箭,还有下了马不打算撤回的死士,我很难忍受地发现几乎都是受了伤或残疾的。
不知道这是缘于匈奴彪悍的习惯,还是狐城太冷酷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