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安顿好,开车前,宋棠扫了眼副驾上的人,见对方正捧着手机,手指点点点的,不知道在干嘛,他没问,先回去再说。
然而,等他把意面连带一份汤端上餐桌时,无意间瞥见了方鹤宁的手机屏幕,等等,那不是某宝购物车吗?
他瞬间反应过来,把餐盘推过去的同时,抽走了方鹤宁的手机,“吃饭,别买了,你买了又不用,虽然作为抽奖也很好,但是你今天……嗯?你买这些毛绒玩具干嘛?”
他觉得不太对。
方鹤宁拿起叉子,笑道:“送你的。”
宋棠没忍住扶额,这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他提起一口气,问,“这些我退了啊,其他的你自己酒醒了再处理,成吗?”
方鹤宁缓了会儿,尝过迟到的空心面后,才慢悠悠道:“毛绒玩具退了就退了,我没看上,不过,如果退掉、今天晚上我想跟你一起睡,就像我们贴贴的时候,好不好?”
宋棠挑了下眉,这是在跟他讲条件?
他撂下手机,冷声拒绝,“不行,别仗着喝醉酒就提过分要求,自己去睡客卧。”
闻言,方鹤宁伸手拿回自己的手机,“那你别管我,我花我自己的钱,你管不着。”
嘿,宋棠看着对面一边吃饭,一边戳手机的方鹤宁,脾气起来了,“你幼不幼稚?!多大人了,睡觉不能自己睡吗?非要人陪?!”
方鹤宁并不搭理宋棠,他的火气是压下去了,但不代表心情好。
宋棠眨眨眼,看着方鹤宁,心里惊讶,这固执的小孩子脾气,跟平时差别大了去了,不过、他缓缓深吸了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对方这样、倒是更生动了些,治愈系也可以有脾气嘛。
见过方鹤宁喝醉酒的人大概很少,对方能找他去接,他是有点开心的,最起码说明不止他把方鹤宁看得很重要,他惦念的人也一样。
不是他一厢情愿。
方鹤宁的反常正说明今天发生的事情肯定不会愉快,对方不说、现在他并不想追问,而话说回来,面对方鹤宁,看着对方的眼睛,他不忍心拒绝。
会想跟他一起睡,是因为一个人不安吧。
他理解这种感觉,醉酒、其实在无形中放大了不安,或者是平时被压抑的现在才终于借着酒展现了出来。
他妥协、或者说是心甘情愿道:“行,先说好,我只是担心你喝了酒晚上不舒服、没人照顾,今天晚上我陪你,成了吗?仅此一次,而且——”
方鹤宁放下手机,问,“什么?”
宋棠轻哼了声,仗着喝酒给他提这种要求,他不能反将一军吗?
他不止能,还要拍照留念!他也要攥对方可可爱爱的小把柄!!
吃过晚餐,宋棠把方鹤宁推进浴室,随后帮人拿了睡衣过来,“能自己洗吧?”
方鹤宁应了声,扫了眼对方拿来的睡衣,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敢情还记着呢。
安顿好方鹤宁,宋棠回主卧冲了个澡,然后走进客卧,坐在床边,用对方刚跟他说的密码解锁了手机,打开某宝,把毛绒玩具的订单地址都修改了一个遍——
他们商量过,既然下过单就不退了,直接寄到儿童福利院去。
他刚穿过来的时候,买了很多毛绒玩具,最后只留下了一小部分放在卧室,其他都送给了这些孩子。
等他处理完,正好听到叩叩两声敲门声,抬眼一看,登时乐了。
方鹤宁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的,然而、这一点不妨碍皮卡丘连帽睡衣的……氛围感。
宋棠尝试忍了忍,但没忍住,最后还是笑出了声,并且摸过自己的手机快速连拍了几张,“好啦好啦,别这么冷着脸,你穿挺合适!新的,我没穿过!”
他都没选特别可爱的,这套很低调,白色连帽衫,浅嫩小鸭黄的长裤,帽子上带着皮卡丘的尖尖长耳朵,上衣后面的下摆处带着闪电尾巴——不过他这个角度看不到,另外就只在左胸口处有只完整的小皮卡丘。
他倒是想选择别的,不过想想还是忍住了,咳。
方鹤宁慢步走到床边,薄唇一挑,嗓音压下去,紧盯着眉眼带笑的宋棠,道:“我记住了,等着,以后一定、让你还回来。”
不过、他不会像宋棠这样手下留情。
宋棠清了下嗓子,好心情道:“还回来就还回来,怕你不成!”
宋棠的双眼亮得仿佛融化了的蜜糖,眉眼带笑的模样看上去很明朗,哪儿还看得见平时冷厉强势的模样。
方鹤宁笑笑,对此满意。
他没再说什么,揽着宋棠翻身上床,洗了热水澡,热气熏蒸得酒气上来,他这会儿有点头晕。
看出方鹤宁没多舒服,宋棠关掉床头的灯,梳理了几下对方的头发,给人按摩着,小声道:“下次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你如果愿意可以跟我说说,别一个人去喝酒,小酒怡情,大酒伤身,闷酒伤神。”
宋棠的手指在发间穿梭,按摩的力道不轻不重正正好,方鹤宁把脸埋在对方怀里,眉眼舒展开,昏沉沉的脑子舒服不少。
他闭上眼,问,“你不烦吗?”
“我们是朋友,好的坏的事情都能说,那才是朋友。”
方鹤宁勾了下唇角,又慢慢敛下去,没接话。
宋棠也不着急,耐心等着,不管对方这次说不说、以后说不说,这是他的态度。
一阵静默后,方鹤宁缓声道:“我父母感情不和,这么多年各玩儿各的,我和他们没多少感情,今天,我母亲的情人找到我,想从模特转型演员,让我帮忙。”
方鹤宁突然说起自己父母,宋棠微怔,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跟他坦白。
一阵短暂的欣慰后,随即而来的就是揪心。
他父母走得早,相处时间段,但留给他的记忆是美好的,就算后来叔婶对他不好,那也没什么,本来就不是他的父母,他不会在错误的人身上寻求感情慰藉。
可方鹤宁呢。
亲生父母如此,对方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猜测道:“你拒绝了?”
方鹤宁应了声,没再开口。
宋棠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再一想,保持了沉默,在方鹤宁背上轻轻拍了拍算作是安抚,随后又收紧了手臂。
有些话他说不出来,但有些话、恰好是不必讲的。
夜色悄然静谧,有些东西虽无声,却远比说出口的话更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第二天一早,方鹤宁醒来时宋棠不在身边,客卧门没关严,能听到厨房传来的些微动静,软糯的米香飘进来,让他牵起了唇角。
世界漆黑一片,唯有这点点的暖光,他不想放手。
他先在三人小群里艾特了另外两位,回了两个字,“谢了”,随后给他许久不联系的母亲发了消息,让对方管好自己的情人,别再来打扰。
他可以不问、不管,同样的,别来他这儿恶心人。
一个只会花言巧语的草包,找他要资源,让他帮忙,别说门了,窗户缝都没有,竟然还敢威胁他要曝光他的身份,没一点自知之明。
昨晚上要不是宋棠过去,这件事绝不会以口头上的警告收场。
听到脚步声,方鹤宁两秒钟就调整好了表情,抬眼,正好跟推门进来的宋棠对上视线,他笑道:“很香,煮了什么粥?”
宋棠偏了下头,“猜猜看?猜错的话,餐桌上的花该换了,我订、回来你插花。”
方鹤宁起身下床,走到宋棠跟前,注视着对方冷淡的面容,看似冷淡、这双注视着他的眼里是有温度的。
之前那个用强势冷硬来掩饰不善言辞、无措、窘迫与害羞的宋棠,这个淡然自若、会跟他自然说笑的宋棠,都引他向往,让他想独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