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骤冷,言辞间不无嘲讽,“别再说这些陈词滥调了,我根本不想见你们,不想回归你们所谓的家庭,你们也没必要再自讨没趣。
“坚持到底我还看得起你们,你们越是这样服软就越让我厌恶,我再说一遍,别把自己当聋子,当自己听不见,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你们能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唯一一件事。
“今天是付老先生的寿宴,我不想跟你们闹不愉快,下次再敢这样凑上来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你们很清楚我是什么人。”
他是在乎亲缘感情的人?
开玩笑。
看出方鹤宁决绝的态度,于文俪低头跟方明石对视一眼,齐刷刷把视线投向宋棠。
她开口道:“宋总,亲子哪儿有隔夜仇?你愿意给你母亲一个机会,将心比心,你……”
宋棠就知道不会放过他,他往方鹤宁身边侧了侧,道:“我没有给刘月萍机会,而是划清关系,同样的,我尊重鹤宁的决定。”
“我们毕竟是他的父母,哪儿有人真的就不肯原谅,你就不担心……”
宋棠不喜欢这套说辞,直接回道:“毕竟是他的父母?亏你们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的自称,你们尽到过父母的责任吗?
“你们永远只是在考虑自己,自己不想负责的时候就躲开、就推诿,自己年纪长了需要亲情、渴望回归家庭,又来搞道德绑架那一套,有意思吗?你们作为父母真的为他考虑过吗?
“鹤宁说的没错,你们眼里永远只有自己。或许是真的想挽回、想弥补,可这些愧疚来得太晚了。”
太晚就显得十足多余。
除了招人烦之外没有一丁点实际用处。
方明石和于文俪变了脸色,方鹤宁心情倒是好了些,他喜欢宋棠的态度。
他勾起一丝笑意,道:“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如果还听不懂,我可以帮忙找个翻译来给你们拆开了揉碎了讲讲清楚,可以吗?”
说完他就拉着宋棠转身离开。
宋棠回头扫了眼那两人,看上去颇有点落寞的氛围。
他又转回头看向方鹤宁的侧脸,确实冷厉得不近人情,但是没关系,他理解。
没有规定说孩子一定要原谅父母的过错,错了就是错了,有些错是没办法弥补的,就好像杯子打碎了还能再恢复如新吗?
不可能的。
父母是造就方鹤宁性格的诱因,而在躁郁症确诊后的疏远更加剧了这一症状,他没办法保持平常心看待这件事,被父母伤害至此的是他的爱人,他怎么可能一点不埋怨。
不恨,不多接触,一别两宽已经是双方最好的结果。
除此之外他只有对方鹤宁的心疼。
他人生的前几年好歹还有父母真心的疼宠,还有明亮的人生底色,支撑着他在父母离世孤身一人时面对叔婶堂弟的责难,可方鹤宁呢?从来没有得到过来自父母的温情。
他做不到居高临下地去怜悯,更不会要求方鹤宁去接受父母的忏悔与道歉,他能做的……是陪在对方身边。
设身处地,将心比心。
他原本想上车后先安慰两句,然而今天晚上因为方鹤宁的身份公开,不速之客的数量有些多了。
被两人挡住路时他看方鹤宁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冷,甚至……他开始担心对方的情绪了。
方明石和于文俪是导火索,再来点别的火星,导火索很能会一下被点燃。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宋氏股东大会上站在宋涛那边的股东,是他公司的股东,同时也是别家公司的老板。
这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的表情,想必心里十分忐忑,就怕方鹤宁要算旧账。
显而易见的,如果是刚才还好,现在就是正撞到了枪口上。
他握紧了方鹤宁的手,一颗心跟着提了起来。
方鹤宁能感觉出宋棠的紧张,盯着跟他道歉的两人,他闭了下眼略一缓情绪,道:“以前的事看在你们是宋氏公司的股东,我既往不咎,往后再有不长眼的行为,再说不走心的话,后果自己掂量。”
那两人忙不迭点头,谢过方鹤宁,又赶忙地谢过宋棠。
之前他们只觉得宋总裁是来真的,方鹤宁是抱上金大腿的小白脸,现在看,他们不是有眼无珠是什么!就方鹤宁那气质气场,哪儿是区区一个没背景的小演员能有的。
而且在方宋两人匆匆离开后,他们对视一眼,都是同样的感觉——
方家地位斐然,不,准确来讲是方鹤宁的地位足够撼动整个商圈,这样的人物对宋棠却迁就、看重,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方鹤宁的态度明显是捧着的。
再往深处想想,一直以来低调到从不现于人前的方总裁为什么突然决定袒露身份?回想起之前那些公开的表白与秀恩爱,还有今天晚上跟袁瑞林的龃龉……他们大概知道的太多了。
停车场这边,上了车后宋棠直接握住了方鹤宁的手,制止了对方发动车子,“等一下。”
方鹤宁的视线瞥过去,微下敛的唇角展平了些,“松手,先回家。”
宋棠摇了摇头,他稍作思索,伸手越过方鹤宁去按了主控开关,随后打开车门下车,走到副驾这边把车门打开,弯下腰道:“我来。”
方鹤宁看着宋棠,对方身后的远处是宴会厅依旧璀璨的灯光,可再耀眼,都只是眼前人的陪衬而已。
他没动作,“我没打算跟你殉情,我还想着一辈子,不会连这点理智都没有。”
宋棠没退步,“我不放心,快点儿,你去坐副驾驶,回家了我给你煮小馄饨,酸汤的怎么样?”
盯着宋棠的双眼看了半天,方鹤宁妥协了,他拉着对方的手臂把人带近了些,问,“你用这种眼神一直看着我,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方鹤宁凑得近,两人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宋棠都能感受到对方说话间带出的微弱气流。
烫得让人心慌。
他忍住了没往后退,尽量淡定地问,“什么?”
方鹤宁凝视着宋棠的双眼,这双剔透的带着琥珀光泽的眼里只有自己的身影,专注的、坦然的、真挚的,好像他做什么都不会拒绝,乖巧柔软得很好欺负的模样。
他略眯起眼,一声笑从喉间挤出,带着几分被压抑的急切和狎昵,“想把你按在车里做一次。”
不只是在车里,还想尝试更多,在宋棠的身体上、精神上都打下独属于他的烙印,只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