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玩不了很久,但魔王还是总会特意吩咐属下,在魔域各处留出一些让勇者可以抵达魔城的疏漏--大概就是难度逐渐提升,让勇者们会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是靠努力千辛万苦地来到魔王面前的那种程度。
第一次接到这个命令,司各特的表情有些微妙。伊芙琳那时陡然意识到,以前她似乎没有这种故意制造希望而后令其破灭的恶趣味。魔王伊芙琳手段严酷,但十分遵守自己定下的规矩,和随心所欲这个词搭不上关系。
但谁都会改变,更何况她终究是恶魔。变得更像其他种族眼里冷酷残忍又没有心的标准恶魔形象,也没什么不好。
她确实无法理解比她弱小之人的痛苦。
哪怕那痛苦因她而生。
现今新的勇者又要抵达,伊芙琳努力回忆了一下上个勇者的样子。脸记不清了,她还有些印象的是对方死前充满不甘与困惑的质问:
“魔域还不够吗?!你为什么一定要入侵人类的土地?!!”
“在我治下的人类,大都过上了比之前更安定有序的生活。”
“我们想要的是自由,不是恶魔的高压统治,不是被你规定好范围的虚伪安宁!”伴随着怒喝,混杂着气泡的血从勇者的齿缝里一个劲地涌出来。人的身体里有那么多血,多到伊芙琳不管第几次,总会第一次见到般惊讶起来。
伊芙琳闻言叹了口气:“好吧,反正我原本就并非为了统治人类才去征服你们。”
时间的指针再往前拨好几十年前,某个血月残晖蒙蒙的夜晚,黑发红眼睛的魅魔为她梳理又是脊背磨蹭又是移动搓弄之下乱成一团的头发。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耐心细致地解开打结的位置,几乎不扯到她的头皮。她逐渐有了些微困意。他却在这时出声问:
“您见过太阳吗?”
她睁开眼,沉默数拍才说:“没有。我没有离开过魔域。”
理论上她可以通过传送阵和魔法抵达魔域的任何一个角落。然而除了魔城,她统治的疆域的大部分地方,她其实都未尝踏足一步。
而日光不会抵达魔域。
“我曾经在人世游荡过一小段时间。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太阳,它令皮肤发烫的热度,还有它那盯着看就会灼伤眼球的光芒。”
伊芙琳笑了:“听上去沐浴在阳光下并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也许确实如此,但有时候,我居然又想念那种不适和刺痛。”
“为什么?”
魅魔犹豫着是否要回答,梳理发丝的手指都停了下来。
她回头,征询地扬起眉毛。
最后,他露出一如往常柔软的微笑:“我也不知道。”但那笑容比平日虚假得更明显。
回忆嵌套的回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