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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罗凯头球攻门被扑出去，场边站着的迪隆用勐然后仰身体的动作表达了他的遗憾。</p>
然后他让秦林去替补席上将郭俊夫叫来。</p>
于金涛收回看向替补席的目光，问迪隆：“需要让场上的球员等等发角球吗？”</p>
迪隆摇头：“不，先让他们踢着，不要等。一等，就凉下来了。”</p>
于金涛不吭声了，他又把目光投向替补席。</p>
看见郭俊夫在秦林的示意下，一边脱下身上的背心，一边起身向这边走来。</p>
不用热身，因为之前一直都在热身，身体处于随时可以登场的状态。</p>
※※※</p>
罗凯的头球攻门虽然没进，却帮助中国队赢得了一个角球。</p>
对于实力较弱的一方来说，任何一个前场定位球都是重要的得分手段，必须重视并且充分利用起来。</p>
这次的角球，中国队也稍微做了些调整。</p>
他们并没有一窝蜂涌到门前，而是集体站在了大禁区线上。</p>
原本在门前准备防守的荷兰队球员们见状，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也从自己的位置上离开，来到大禁区线上，和中国队的球员们站在一起。</p>
这样一来，除了门将托内·舒尔曼之外，禁区里竟然一个双方球员都没有，空空如也。</p>
让观众们看起来很不适应。</p>
等荷兰队球员们都和中国队球员站在一起之后，胡来又独自一人从人群中走出来，穿过荷兰队的防线，来到了空荡荡的禁区里。</p>
荷兰球员们纷纷用目光看着胡来，有些意外。</p>
主要是觉得胡来这么做没什么意义。</p>
一般来说角球直接踢向门前，是没有越位一说的，所以胡来哪怕出现在荷兰球员们身后，也并不越位。</p>
可是他在禁区里站的这么突兀，难道真以为荷兰队的球员不会去防守他吗？</p>
果然，专门负责盯防胡来的丹尼·德鲁也从自己的防线中出来，回撤到胡来身边，和他站在了一起。</p>
不过胡来也不在乎，他在还是冲德鲁微微一笑。</p>
德鲁板着脸没理他。</p>
其他的中国球员们依然站在大禁区线上，没有要进去掺和的意思。</p>
于是荷兰队的后卫们也只能挡在大禁区线上。</p>
然后主裁判鸣哨，张清欢举起手臂，向全体场上队友们示意。</p>
接着他助跑，起脚！</p>
在他起脚的同时，中国队的球员们动了。</p>
但不是所有人都动。</p>
原本站在荷兰队球员身前的几个人没动，他们就用身体挡着荷兰队球员。</p>
在他们的挡拆帮助下，第二排的几名中国球员们从身边掠过，冲入荷兰队的禁区！</p>
正是中后卫秦七、刘砚和中锋周子经！</p>
他们全都是人高马大，擅长头球的球员！</p>
糟糕！</p>
丹尼·德鲁看见这一幕，就知道危机来了！</p>
他毫不犹豫地扔下了胡来，冲向足球落点——这球张清欢并不是传给胡来的，因为落点……靠后！</p>
跑向那里接应的正是周子经！</p>
“周子经！啊！”</p>
周子经在后点高高跃起，抢在丹尼·德鲁之前顶中了足球！</p>
不过因为德鲁的干扰，他顶出去的足球稍稍高出了横梁……</p>
“周子经……头球！高了一点！”</p>
“哎呀！”姜茵在电视机前双手抱头，遗憾地大叫。然后指着屏幕问严炎：“他把足球传给胡来会不会更好？”</p>
因为刚才丹尼·德鲁果断去防守周子经，导致中路的胡来空了。</p>
只要周子经能够把足球传给胡来，胡来就可以获得一个几乎是无人防守射门的机会。</p>
严炎摇头：“不可能的……那种情况下他基本上是看不见胡来的，视角很小。而且……同样是一个前锋，那种时候大多数人都会想着自己来射门，这点自信还是要有的。”</p>
“可是这样……自己射门没射进，不是会被骂死？”姜茵皱眉，她刚才那声“哎呀”就是自己难掩的失望和不满，只不过她还相对比较温柔，没有直接骂脏话。</p>
“如果他选择传球，但仓促间没传好，胡来没接到，那他一样会被骂。骂他在关键时刻甩锅给胡来，自己连射门都不敢……要骂的话，怎么也能找到理由骂的。”严炎说。</p>
旁边的楚一帆也给予了严炎支持：“嗯。如果我们最后没赢，那胡来也会挨骂。”</p>
“啊？怎么会？”姜茵瞪大眼睛，“他不是帮助我们扳平了比分吗？”</p>
楚一帆说：“到时候他们会骂胡来为什么直到八十多分钟才进球。骂他在俱乐部一个赛季能进七八十个球，为什么在国家队，一场比赛前八十分钟连一个球都进不了……中国队输给意大利之后，网上那些人不就是这么骂胡来的吗？”</p>
姜茵想了想那段时间她上网看到的言论，不知觉地点了点头。</p>
确实如此。</p>
不知不觉间，对于有些人来说，好像胡来真的就得是一个无论何时都能进球的完美机器。只要他没进球，就活该被骂。</p>
搞得胡来之前进那么多球反而害了自己一样……因为吊高了所有人的胃口，让有些人已经不能接受他不进球。</p>
可是这并不正常。</p>
以胡来的表现，他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上所有其他前锋，如果还要苛责，那真是……蛮不讲理了。</p>
只是如果蛮不讲理的人可以讲道理，又哪还有这样的事情呢？</p>
中国队输给意大利之后，网上确实有不少人骂胡来，骂他连个三十八岁的“老逼登”都比不上，骂他“一打硬仗就消失”——这就完全是胡说八道了，可偏偏就是有人跟着骂。你上哪儿说理去？</p>
在网络上目睹了这些怪现状的姜茵沉默了下来。</p>
※※※</p>
在中国队准备发角球的时候，迪隆已经把该对郭俊夫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p>
中国队踢出角球时，郭俊夫就站在了第四官员旁边，只等角球结束他就登场。</p>
看见周子经把足球顶高了一点，他还在场边跟着遗憾的双手抱头。</p>
这次迪隆倒是没有表现出遗憾来，而是拍拍郭俊夫的肩膀，对他最后叮嘱道：“去吧，郭。把我的意思告诉他们。”</p>
第四官员举起牌子，中国队换人。</p>
16号上，19号下。</p>
“中国队换人了！这是中国队的最后一个换人名额，即将被换上的是进攻前卫郭俊夫，换下的……是欧洋瑾？！”</p>
看见这一幕，解说员贺峰有些意外。</p>
“迪隆是不打算打加时赛了吗？！”</p>
他以为郭俊夫上场，应该换下张清欢，这是一个对位换人，也不会改变中国队的战术体系。而且郭俊夫是新鲜血液，体力充沛，可以在加时赛的三十分钟时间里保证中场拥有一定的跑动能力。</p>
结果现在换下的是欧洋瑾，中场虽然还是五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专职防守。</p>
这不就等于中国队在后防线之前少了一道闸门吗？</p>
难道指望夏小宇变工兵？</p>
可他也要跑不动了啊……哪儿有体力奔跑拦截？</p>
颜康在旁边沉声道：“迪隆这是打算全力一搏了……”</p>
※※※</p>
“这也太冒险了吧？有这个必要吗？”</p>
电视机前的妻子看见这个换人，也惊呼起来，同时她还扭头看向身边的丈夫施无垠，似乎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解答。</p>
但施无垠没有回答她，就像是对她的注视完全没感受到一样。</p>
他只是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以站姿观看接下来的比赛。</p>
※※※</p>
“秦，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决定太鲁莽了？”</p>
站在场边的豪尔赫·迪隆突然问同样站在场边的秦林。</p>
秦林摇头：“不，我们的体能撑不了再踢三十分钟的加时赛了。”</p>
“其实要打加时赛也可以……”迪隆却说道，“如果准备打加时赛，就有相对应的做法。虽然打加时会很痛苦，确实存在中途崩盘的可能，但也不是说完全没法打。我在胡扳平比分之后，是有些犹豫的……如果我们要打加时，那现在我就应该让球员们放慢节奏，恢复体力。我看得出来荷兰人也不介意打加时赛。所以如果我们放慢节奏，他们十有会顺水推舟……但。”</p>
说到这里迪隆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p>
“是小伙子们帮我下了决心——很明显球员们不想1:1进入加时赛，他们想要在常规时间里击败荷兰队。作为他们的主教练，我也支持他们的想法。无论是从情感还是理智来看，尽量争取趁着扳平比分的气势，拿下比赛，才是最优解。”</p>
秦林点点头，他完全可以理解。</p>
但接下来迪隆的话却让他吃了一惊。</p>
迪隆说：“但我也可能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p>
秦林诧异地看向他。</p>
“也许把比赛拖入加时赛反而是正确的，说不定我们的体能就真的可以撑到点球大战呢？也许换下欧，会让我们的防守在关键时刻出问题……也许球队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斗志只是我们最后的余晖，是一种假象，我们根本不可能在常规时间击败荷兰……”迪隆一口气说了好几种可能出现的情况。</p>
“也许我们会赢。”秦林打断了迪隆的话。</p>
迪隆对他的安慰报以微笑，但继续说道：“这场比赛如果输了，我的这个换人一定会在赛后被勐烈批评。但足球就是这样，没有万无一失的计策。做什么决定，就承受什么后果，无论胜负。”</p>
他的表情很平静，远没有比赛所表现的那么激烈。</p>
※※※</p>
郭俊夫跑上场之后，把主教练的最新指示传达给了全队球员。</p>
他大喊着重复：“老头儿说就按我们想的那样踢！”</p>
其实不用他传达，大家只要看见这个换人，就能明白主教练的想法。</p>
换下一个后腰，换上一个进攻中场。</p>
在比赛还剩下几分钟进入伤停补时的时候，这是要搏命啊！</p>
不过没有球员因此就皱起眉头，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p>
搏命就搏命！</p>
因为我们正是这样想的！</p>
同样是平局，四年前我们选择了后退一步，以守住一场平局而沾沾自喜。</p>
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巧合，竟然又迎来了差不多相同的局面。</p>
我们在比赛临近结束的时候扳平了比分。</p>
难道还要再为今天的决定后悔四年吗？</p>
不，这一次我们要堂堂正正地追求胜利！</p>
这是一种不用言说的共识，是他们在胡来扳平比分之后不约而同做出的共同决定。</p>
※※※</p>
荷兰队门将托内·舒尔曼把足球摆好在小禁区线上，却陷入了混乱中。</p>
之前荷兰队在中后场进行倒脚的时候，是希望中国队球员上来逼抢，把他们引出来，然后再伺机偷袭。</p>
但是现在他们倒了一圈之后，却反而被中国队断了球，还差点丢球……</p>
这就有些尴尬了。</p>
我们是要继续在中后场倒脚呢？</p>
还是直接一个大脚开到前场，简单粗暴地把足球打到中国队的禁区前沿？</p>
最后看了看还留在自己半场这边的那些中国队球员们，他还是选择了把足球大脚往前传。</p>
这让回撤来接应他的马克西·凯里有点不满地挥了挥手。</p>
但他也马上转身跑了上去，只是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摇头，觉得舒尔曼做了一个愚蠢的选择。</p>
不能因为害怕中国队球员的前场逼抢，就把足球盲目的往前开，那只是把球权还给中国队而已。</p>
最终压力只会回到荷兰队这边。</p>
果然他刚刚上去，荷兰队就在中国队疯狗一样的逼抢下，丢掉了球权。</p>
于是他又得转身往回跑，参与防守。</p>
不过这次他可就没那么积极了，因为确实也挺累的……</p>
这么来回冲刺，对他一个三十五岁的老将来说，有些强人所难。</p>
也还好他没有一口气冲回去，因为在他放慢速度，往回散步熘达的时候，中国队的攻势也结束了。</p>
这次他们甚至没能形成射门。</p>
在快速反击中，他们自己出现了传球失误，把球传出了界。</p>
荷兰队赢得球权。</p>
凯里对自己的队友们大声喊道：“不要慌！还像之前那样踢！”</p>
同时他主动靠近掷界外球的右边后卫威廉·科拉伦茨，示意对方把足球扔过来。</p>
尽管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张清欢。</p>
科拉伦茨还是照办了。</p>
他把足球扔给凯里。</p>
他相信凯里总是有办法的。</p>
这届世界杯，从预选赛到正赛，凯里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他虽然已经三十五岁了，损失了一部分速度，可是技术优势依然很明显。</p>
面对来球，以及张清欢在身后的冲撞干扰，凯里直接把足球向身后一挑！</p>
足球就从他们两个人头顶上越过。</p>
凯里迅速转身。</p>
但他并不是去接球，而是跑位。</p>
这球已经被他传给了队友。</p>
而队友的位置，是他在接球前就观察好的。</p>
甩开张清欢往前跑的同时，凯里举手示意自己的队友传球。</p>
凯里固然拥有极高的控球技巧，可是他的队友却未必如此。</p>
尤其是后腰范德斯特恩。</p>
在足球被凯里传向他的同时，夏小宇和郭俊夫就从两个方向冲上去，包夹他。</p>
在两个人的逼抢下，范德斯特恩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足球传回给凯里。</p>
而是等了一下。</p>
或许他是想要等两个人再靠近自己一点，让他们身后的空当暴露的更多一点……</p>
但他低估了中国球员上抢的决心。</p>
他这一等，夏小宇冲了上来。</p>
范德斯特恩连忙转身，试图把足球护住。</p>
可是他就从之前的正对进攻方向，变成了背对进攻方向……</p>
就在夏小宇缠住范德斯特恩的时候，郭俊夫从旁边冲上来，伸脚捅掉了他的球！</p>
范德斯特恩反应也够快的，被捅掉球之后，他迅速再横切，用身体挡住身后的郭俊夫。</p>
他虽然成功拦住了郭俊夫，却让另外一边的夏小宇找到了机会！</p>
“中国队断球！好样的！中国队又进攻了！”</p>
夏小宇控下球来，再把足球传给张清欢。</p>
张清欢不停球传给前插的陈星佚。</p>
这次陈星佚没有边路传中，把球传给队友，而是选择了自己来——每次都用固定套路，是很容易被防守球员猜透的，进攻需要变化。</p>
他在科拉伦茨防自己下底时，突然内切。</p>
周子经见状，立刻向边路拉开，帮忙扯开荷兰队的中后卫迪恩·拉克。</p>
这下在陈星佚的前方，就出现了一条可以射门的空隙！</p>
他横向带了两步球之后，起脚射门！</p>
足球兜出一条弧线之后，从后角外侧一点飞出了底线……</p>
“啊！”陈星佚双手抱头，一声遗憾的大叫。</p>
给他传球的张清欢却对他竖大拇指：“就这样！该射门时就射门！”</p>
托内·舒尔曼把足球摆放在小禁区线上，自己退到底线上，准备开球。</p>
不过他犹豫了：</p>
是把这个球直接大脚传到前场呢？还是在后场来回倒？</p>
舒尔曼突然有种既视感——诶？我刚才是不是也这么犹豫过？</p>
※※※</p>
“中国队的攻势很勐！”</p>
贺峰在解说席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振奋，精神亢奋。</p>
刚才他还有些质疑迪隆的换人调整是否过于激进。</p>
现在他却顾不上这些了，因为中国队竟然真有要压制住荷兰队的势头！</p>
别看现在比分还是1:1，比赛时间也越来越少，可是场面上却是中国队在逐渐占优。</p>
“在阵容不整，先丢球的情况下，中国队还能与荷兰队打的难分难解……不！不是难分难解！我们在场面上更占优！能够把荷兰球员逼得手忙脚乱……这是何其了不起啊！中国队球员们的心气完全被激发出来了！就这么踢下去，我们说不定有希望在九十分钟内结束战斗！”</p>
颜康也很激动。</p>
“中国队加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