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本来就再因为说坏话而心虚,顿时松了一口气:“真的,味道太糟糕了,给我也换一杯吧。”
成长是一个不断磨炼的过程。
磨掉那些敏感和脆弱,蒙上一层壳子,变成一个坚硬的大人。
是好是坏,个中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所有可乐和披萨被清空之后,有人问。
越南博士看了一眼手表:“老板,麻烦给我们账单!”
而即便很多年过去,姚安依旧清楚地记得。
那天从披萨店走出来之后,她遇到了一个怎样的夜晚。
太阳早就下山,满地银灿灿的月光。棕榈树影婆娑,一片一片随风摇摆,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马尔科喝多了,忽然指着天空大喊:“快看,钱!”
姚安停下脚步,跟着抬起头。
月亮很大、很圆,无论从颜色还是形状,都很像一枚25美分。它俯瞰人世间的悲喜,无情且冰冷,就连这点都和硬币类似。
越南姐姐见姚安停住不动,于是扭过头,好奇地问:“你不走吗?”
姚安回过神,尝试着自嘲:“走着太累了,我准备等迈巴赫来接。”
自嘲永远是最受欢迎的美德。
其他人果真爆发出了今天最响亮的笑声,主动和她道别:“姚安,明天见!”
姚安冲同事们挥挥手,看着他们离开,却并没有立刻给司机打电话。
她站在街边,想了很久。
夏天的风很热,吹在胳膊上,带走黏腻的汗水,留下一阵沙沙的痒。酒精在血管里燃烧,冲动在身体里翻滚。
之后姚安掏出手机,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给苏粒发了一条消息。
【亲爱的,你是不是还在欧洲?】
苏粒回复得很快:【对,还在马德里。下周才回洛杉矶,怎么了?】
【等你回来之后,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当然。不过为什么问得这么突然,是有什么事吗?】
也许只是一时冲动,也许隔天多半就会后悔。
但在当下,姚安回道:【是。】
【什么事什么事?】苏粒好奇起来,【为什么不能在短信说,非要搞得这么神秘。】
这是必须当面说的事,姚安坚持。
苏粒自卖自夸:【哎,好吧。谁叫我这么有魅力,一周不见,你就想我想到不行。】
和苏粒发完消息,姚安没有立刻收起手机。而是翻出通讯录,滑动了一阵,找到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名字。
祁航。
对方早就已经把她的微信删掉了。八成是因为在达拉斯的时候,钟浅锡挂断了他的电话。
而此时,姚安的指尖终于滑到“申请好友”那一栏。
她停了下来。
以姚安的性格,一旦被对方删掉,是绝对不可能再加回去的——她不知道该怎么拉下面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和朋友解释事情的始末。
但这是一个理应修正错误的夜晚。
她需要为之前耻于承认对方是自己的朋友,向祁航道个歉。
最终犹豫再三。
哒。
食指半是不小心、半是有意,抖了一下,触碰到了屏幕上的发送键。
“我认为达拉斯的天然气开采,浪费了我们太多资源。上个季度的财报想必大家都看过了……”
一个区域主管话音未落,又被另一个主管打断:“哈,你现在倒是记起财报了。上次开会聊到你管的洛杉矶大区业务,怎么就能装死,不谈预算呢?”
会议室里,激烈的辩论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企业结构越复杂,管理起来就需要越多的智慧。每个部门、甚至每个人之间都有利益纠葛,光是听上一小会儿,就足够让人疲累。
但钟浅锡必须耐心听完。
不仅如此,他还要理清盘根错节的关系、给出合理的答案——即便在昨晚几乎没睡的情况下。
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生活。
自从接手公司业务以来,两者早就长在了一起,密不可分。疲惫和压力一日日累积,如同□□一点点拉满,不能松开。
当然,现在他的生活里还多了一点别的东西,让他多了些期待。
散会之后,米勒一路小跑跟了上来:“支票已经给姚小姐的表哥送过去了。”
钟浅锡点了一下头,脚步没有停顿,大步向前。
他还要赶着去和另外一些客人见面。
只是在拉开车门的时候,骨节分明的手停了一下。
“去巴黎的机票。”钟浅锡回过头,“订早一些,下周一就走。”
米勒有些惊讶:“这么快?”
钟浅锡承认,在这件事上,他是有些急切。
只是每次想到那些落在空气里的吻、想到姚安抗拒的眼神,被压抑的饥饿感就会再次冒出头,仿佛只有把她完整地吞下肚去,消化殆尽,才能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