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感慨道:“都是好孩子。那便这样吧。”
窦朋听了这些,不等别人的目光照到自己的背上,流畅地举步上前,先歌颂皇帝对百姓的体恤,再称赞太子、公主的深明大义,最后把准新娘又狠狠地表扬了一番。配合得十分丝滑,差点让人以为这是他与皇家做了一场戏。
鬼知道祝缨在说了要去解决这件事之后,就再也没给他任何一句通知了!
一天,她办完了!还没跟自己套词!
王云鹤、施鲲只在心里微微吃惊,怀疑是有什么人给东宫支招了。到底这个人是谁,他们也不知道,横看竖看,现在詹事府这几块料都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如果是以前,先太子的詹事郑熹倒是有可能。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敏捷地对此事做出一个总结——大家都很好,所以这场婚礼也可以省许多事,日期就可以提前了。
他们开了头,余下的重臣也跟着歌功颂德一番,郑熹一边随大流,一边奇怪:这两家哪里来的这样的谋士……咦?
散朝后,郑熹没有马上出宫,而是等骆晟出来,与他说:“三郎今天到鸿胪寺应卯了么?他从京兆府借了好些衙役,说是要寻找梧州来的信使,到现在还是没有信儿么?快到正旦了,街面上正缺人呢。”
骆晟忙说:“啊?哦!他每天早上都到了,再晚些他就要去四夷馆了。我现在就过去看看,为七郎将话传到。不过七郎,子璋一向是个心中有数的人,既然没还,就是还有用,能不能再宽限几天呢?”
郑熹听他维护祝缨,更加怀疑祝缨给他解决了不少难题,骆晟这大半年,风评越来越好,其中原因郑熹心知肚明。
骆晟没有郑熹那许多心眼儿,还等郑熹回话呢。郑熹道:“我同他谈过再定吧。”
“好,请。”
二人到了鸿胪寺,沈瑛见到郑熹时怔了一下,郑熹与沈瑛在二十年前共事之后再没有什么亲密的交集,此时见面却仍是一副可亲的模样与他问好。
四个人里,只有骆晟一个真心,沈瑛看到郑熹的紫袍忽地生心感慨,也没了心情,只剩下些客套。郑熹与祝缨是真从容,行礼问好,像套好了招似的。
骆晟还真心又讨了个情,祝缨道:“京兆当然重要,要不,咱们再合计合计?”
郑熹道:“好,我在京兆府里等你。”
骆晟与祝缨将换了一个眼色,祝缨就跟着郑熹去了京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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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郑二人一路上没有说“正事”,祝缨其实不急,五份奏本她都回收了,呈了两份、烧了三份,她现在就是做个戏,等出了正月,各邦使节都回去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接下来就是等御史回来,看梧州诸人坑刺史的结果。
郑熹也不急,他心里有七、八分确定是祝缨干的,就刚才在鸿胪寺看那三个人的样子,骆晟是不自觉地往祝缨身边站,孰近孰远,一望即知。
他与祝缨谈天说地,说鸿胪寺忙不忙,问胡使现在又在干什么。到了京兆府,他还是先开了晨会,然后才与祝缨到书房里说话。
进了书房,他就不客气了:“坐。”
两人坐下,郑熹道:“你干的好事。”
“咦?什么好事?”
郑熹道:“今天东宫突然说,不用建歧阳王府了。是不是你干的?”
祝缨笑笑,郑熹又说:“公主怎么转性了?还是你吧?”
祝缨又笑:“不愧是大人。”
郑熹冷笑一声:“我就说,公主多么坚定地要一个华丽的新宅好配骆家的女儿?这就转性了?哼!这还罢了,只有你,还会想到要骆家女儿再上一本。”
“这都算出来了?”
郑熹想起自己的女儿,也不想生气了,说:“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祝缨道:“实不相瞒,刚才您要不叫我,我就找窦尚书去了。”
“嗯?”
“梧州的事儿不太好,我想从户部吏部查些档,看有没有合适的人过去接任。窦尚书哪有心情理会我?不得先为他解忧么?”
郑熹皱眉:“梧州怎么了?”
祝缨慢慢地将梧州的事说了:“十几年的心血,可不能荒废了。朝中要是起了波澜,区区梧州又算什么?谁还有心情管它?我可不想朝中生乱,户部与陛下怄气,眼看梧州受苦。天家太平,对大家有利。”
郑熹道:“那也要太平得起来。”
祝缨道:“可惜许多人不愿意去梧州,能找到的人总有种种缺憾。”说着她看了郑熹一眼。郑熹这边的人,对三千里外兴趣非常的小。
郑熹道:“梧州有什么难处可以对我讲。东宫的事,尽量少插手。”
“我可不会做贼,插什么手?”祝缨笑道,“我不过是一个怕神仙打架的凡人罢了。”
“只怕以后不好躲呀,鲁王、唐王他们,你以为就消停了?”
“您把承义郡王安排好了,他们根本不算什么。”
郑熹道:“就你聪明!”
祝缨道:“您这么自夸可不好,我聪明,您还不是一语道破了?不就是说您更聪明了?都有外孙的人了,还这么……”
郑熹作势要打,祝缨站了起来:“您的人,我还得再借几天,现在就不还了。我走了。”
“回来!”
祝缨站住了,用眼神询问。
郑熹道:“你一向有主见,这事看来要告诉你了,免得你一个不知情又做出什么来——赵王曾经私下问过我,为儿子求娶二娘。”
“歧阳?”
郑熹点了点头。
祝缨终于明白太子为什么要问她是郑熹还骆晟了!郑熹这嘴也太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