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是一家之主, 威严自在郎主之上。若说秋穗平时还能趁自己郎主心情尚佳时同他斗嘴一番,但在一家之主跟前,秋穗是不敢有丝毫越矩的行为的。面对侯爷的训斥和问责,秋穗垂下脑袋,余光都不敢偷瞥他一眼,只老实称是。
傅灼则道:“她原是母亲身边的人,办事已经很机灵体面了。今日这样的情形,又有几个闺阁之内的人见识过的?兄长不必吓唬她。”
傅煜看了傅灼一眼,倒没再说什么。只又交代了几句,然后才带亲兵侍卫纵马疾驰而去。
铁蹄踢踏着地面,扫起一片尘土。转眼,一行人便呼呼啸啸扬长远去,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中。
这边傅灼等人回了侯府后,傅灼交代了不许将路上遇伏且他肩膀中了一箭的事告诉老太太。常舒常拓两个都是唯傅灼命是从的,当然不会不听傅灼这个郎主的话。
而秋穗呢,早在之前那次就对傅灼表明了绝对的忠心。今日路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几乎可以说是生死一线。他们主仆也算是同过生死了,感情自然更进一步,秋穗对主家的交代,没什么不听的。
她当即就承诺道:“郎主放心,今日之事,奴婢肯定不会去老太太跟前说。不但奴婢不会去,奴婢还会尽量瞒着修竹园上下的人,就算有几个是瞒不住的,奴婢也会严肃交代他们不许说。至于为何昨儿去今儿又突然回,老太太那里若是问起来,奴婢也会仔细应对,尽力不露出破绽来。”
秋穗办事傅灼还是能放心的,又见她郑重应下,傅灼便再没什么好说。
虽说只是伤了肩膀,并无性命之忧,尤其是对傅灼这种自幼便习武的侯门子弟来说,这点伤其实无伤大雅。但毕竟这会儿箭还扎在手臂上没拔下来,之后养伤的一段日子,一顿皮肉之苦还是要吃的。
不可能不疼,傅灼连秋穗也遣了出去后,这才露出略有些痛苦的表情来。
方才在车上已经做了简单的止血和包扎工作,这会儿回了家,傅灼自己动手撕了左臂的绸布,将臂膀上的伤完全袒露出来。幼时也跟着父亲在军营历练过,这点伤其实他自己都能处理。但秋穗等人不放心,还是为他请了府医来。
府医过来清理一番后,也对傅灼道:“郎主且放心,没伤在要害处,敷点药养几日就能痊愈。”但又叮嘱,“虽没伤在要害处,但毕竟伤了皮肉,郎主接下来几日还是以养为主,万不能不当一回事。”
傅灼自懂,点头道:“有劳了。”也叮嘱他道,“既然并无大碍,此事也就无需惊扰府上的别人了,尤其是老太太。”
府医明白年轻郎主的一片孝心,自满口应下。
又开了外敷的方子给秋穗,叫她差人去药铺抓药。也交代说:“虽说伤不重,但也万不能马虎。这几日是伤口愈合期,姑娘随身侍奉郎主,定要尽心尽力些才是。一日换一次药,伤处万不能碰水,若见伤处有异样,姑娘当即刻差人来叫我,多晚都使得。还有,这几日得忌口,饮食尽量清淡些,免得伤处留疤。”
秋穗将府医所言每个字都牢记在了心中,不敢漏听漏记一个字。听完叮嘱后,她应道:“我知道了,我会如您所言,好好侍奉郎主的。”
府医离开后,秋穗则将方子递给九儿,叫她亲自去抓药。又叮嘱她说,出门时避开些,遇到人问她去哪儿,只说是出府去采买就行,万不能说漏一个字,修竹园内,除了他们几个人,旁人也无需知情,叫她平日里同那些女婢们一处说话时,万莫要说漏嘴。
打发走了九儿后,秋穗则又折返进内间。而这会儿,傅灼正露着半个胸膛歪靠在窗下的炕上,见秋穗过来,他目光幽幽朝她探了过去。
侍奉郎主这些日子来,虽然二人朝夕相处,甚至日日晚上也一室而处呆到深更半夜,但她同郎主却是清清白白的,从未有过半点越矩之行为。甚至服侍主家穿衣时,主家也是穿好中衣后,她这才进来帮他穿外袍的,她从不曾见过他衣衫不整的样子。
所以如此这番,倒还是第一回 。
秋穗虽有些尴尬,但到底还知道孰轻孰重。眼下不是她羞怯躲避的时候,眼下她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服侍郎主,伺候他养好箭伤。
所以,秋穗定了定心后,仍凑近了去回话道:“大夫开了外敷的药方,奴婢叫九儿去抓药了。郎主若有哪里不适,或有哪里用得着奴婢的地方,郎主尽管吩咐。”
傅灼见她回话垂着头,并不看自己,面上还似有尴尬和羞怯之意。傅灼想了想,便将绸衫往上拉了拉,多少盖住了胸膛一些。但因才拔了箭又敷了药的缘故,伤处并没有被绸衫包裹得严实,只松松垮垮搭在了肩臂处。一眼望去,倒有那么点半遮不遮,风流公子的倜傥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