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携女登门, 阖家女眷自然齐聚老太太那儿, 尤其是侯夫人,最不会缺席的。
梁夫人对小女儿的这门亲事极是满意, 言辞间, 也不乏对未来女婿的夸赞。既然夸了自己女婿, 自然也会夸一夸旁人。说他们一家父子三个都极好, 如今个个闷家里认真温书,都在为来年的考试做准备。
老太太提起了秋穗, 梁夫人也把秋穗这些日子经历的事儿全告诉了她老人家。
“当地有个地头蛇,自称自己是望族。得知余家同当地的县令和我们家都定了亲后, 就非要叫余家把余娘子嫁到他们家去。那一家子的郎君都不行, 没一个成器的。你说没有大才, 略普通些,但只要品性好,人踏实本分些,人家也不至于翻脸生气吧?可那家人倒是好,将一个眠花宿柳,秦楼楚馆里的浪荡子常客说给余娘子。见余家不答应,他们竟让那个纨裤子去挑逗余娘子。余娘子不愧是您老人家身边呆过的,遇事不慌,胆子也大,当即就挥了鞭子打了那人。后来,这事惊动了你家五郎,他身为提刑,立即就插手了此案。”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那高家这些年在叶台那地儿横行霸道,一家子身上背负了不知道多少桩案子。这些事儿,呈报到御前,怕是陛下都要动怒。”
傅老夫人听后,也是浑身颤抖。她一辈子仁德心善,最恨别人仗着家世地位横行霸道了。
何况,若不是五郎恰好在那儿,秋穗如今还不知是怎么样的呢。
老太太骂道:“黑了心肝的一家人,仗着祖上有点权势地位,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叶台也不是什么偏僻之地,离皇城也不远,怎的这些人也敢!”
老人家年纪大了,梁夫人也怕她真动了肝火会伤身,于是忙安抚着说:“谁说不是呢?不过余家还好,我去时他们说给我听,都是当笑话来说的。傅提刑怕有人会暗中报复余家父子,还把自己的宅子腾出来给他们住了。如今他们一家住在城里,有护院,倒也不怕。”
老太太却重重叹息了一声,颇有些悲春伤秋之意:“不过一个小小的叶台,还算是在天子脚下,就敢有人做出这样的事,何况那些偏远边陲之地呢?我不信那家在当地没有官员庇护。很多读书人,一旦高中后做了官,就失去了读书人的气节。为财为名,也不知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
梁夫人也忙顺着老太太话道:“谁说不是呢,若这天下能多几个傅提刑这样正直的好官儿,能为百姓们鸣冤情做实事,那是苍生之福,社稷之福。”
老太太说:“五郎自幼就刚正不阿,他的师父和他的父亲,都待他极严。不是我夸自己的儿子,他长到如今这么大,除了这婚姻之事叫我头疼外,旁的事上还真从没叫我操心过。”
提到婚姻之事,梁夫人便说:“缘分到了,婚事自然就来了。五郎还不大,有的是机会。”
“还不大呢,过了年都二十五了。你家郎君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吧?你可是早做了祖母了。”
梁夫人自也有自己的烦心事儿,她也埋怨道:“我是做了祖母,可又有什么用?儿子在任上呢,一年也见不上一两面。我说叫他媳妇带着孩子回京来,恰好我家老爷如今调任回京了,一家子人呆一起多好?但他们不肯。非说他们一家三口要齐齐整整呆一处。我后来想了想,也觉得对。他们小夫妻两个好好的,没道理为了我的私心拆散他们。如今晴儿还能留我身边,但再过一两年呢?也留不住了。”
说起这些,梁夫人都要哭了。长子在任上,长女没嫁在京里,如今也就一个次女常伴膝下,也还要嫁人了。
老太太闻声,便也反过来安慰梁夫人:“只要他们小夫妻俩感情好,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就比什么都好。再过两年,等你家大郎也调任回京了,不就能常团聚了?”
梁夫人也不愿在人家家里一个劲倒苦水,没的坏了人家的好心情,所以趁着傅老夫人安慰她的时机,自己也就顺着道:“是啊,我如今也是这样盼望着的。”
老太太喟叹一声说:“谁家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各人有各人要劳心的事儿。看得开点,也就好了。”虽是这样说,但老太太心里还是挂念着幼子的婚约的。想着,曾去道观里给小儿子算过姻缘,那观里的老道士说他的正缘在二十五岁这年,若老道士所言不假的话,那也就是过完年了。
想到这里,老太太心里还有些小紧张和小雀跃。待梁夫人走后,老太太不免又拉着侯夫人说起了此事。
侯夫人抿了下嘴角,对自己的姨表妹没能嫁给自家小叔这一事,她心中还是颇多遗憾的。她是万没想到,姨父姨母竟真就把晴表妹许给了那个还什么都不是的余家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