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沉和钟溯把新胎拆了,滚出一个来研究。
两个人蹲着,脑袋对着脑袋。
“看上去还不错。”夏千沉说,说着,略有些迟疑地看向钟溯,“韶关拉力赛是我人生唯一一次退赛。”
钟溯抬眸,“别担心。”
——
夏千沉觉得韶关可能是克他,早年来这里跑比赛的时候,赛车故障,冲出赛道,赛会救援组在赛道附近找了他十分钟。
后来还有一次亚太拉力赛,有一站在韶关,他当时还在gp车队,到了韶关后夏千沉水土不服高烧不退,在亚太拉力赛闭幕的当天痊愈了。
出发前往韶关的那天,夏千沉恭恭敬敬地去庙里上了炷香。
抵达韶关后,第一通噩耗传来,由于暴雨洪涝,高速封路,搭载斯巴鲁翼豹的运输车和维修车被困在了高速路上。
人到了,车没到。
听闻此消息的时候,钟溯宽慰他,别担心,再不济可以跟赛会租一辆赛车。
当时他们在赛事中心的报名处,报名费已经交了,退不了。夏千沉面如死灰,只能说,好,再不济租辆车跑。
第二通噩耗是,大雨造成的洪涝灾害,迫使韶关拉力赛的ss6,也就是夏千沉最擅长的飘子塘沙石路赛段取消,夏千沉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第三通噩耗是……
钟溯发烧了。
一切都发生在抵达韶关的第一天,夏千沉有一种「现在就回a市那个庙里让菩萨把香火钱还回来」的冲动。
给钟溯倒了杯热水,夏千沉在酒店床边坐下,给钟溯换了个退烧贴,然后拿出温度计,折着角度看水银刻度。
“38.5……你得去医院了。”夏千沉说。
“嗯。”钟溯点头,“抱歉,我上次发烧都是十年前了。”
夏千沉给他手腕也贴好退烧贴,“道歉干嘛,发烧又不是你能控制的。”
钟溯的脸色很差,很苍白,恍惚间让夏千沉想起去年环塔之后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夏千沉伸手摸摸他脸,想低头吻他一下,结果钟溯别开头,说:“传染。”
“行吧。”夏千沉努力挤出来一个笑,“起来吧,带你去医院挂水。”
急诊的输液室里前后左右都是病患,钟溯左手打着吊瓶,右手在看赛段地图。
夏千沉坐在旁边陪他,“歇会儿吧,脑袋不疼吗?”
“看一会儿,没事。”
晚上的韶关只有十几度,急诊输液室开着一个窗户缝儿,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砸在那个缝儿的窗沿,雨珠往屋里蹦。
输液室里潮湿又黏腻,南方就是这样,湿度高,雨水多。搭配输液管里滴滴答答的药液落着,外面灰蒙蒙,里面湿哒哒。
病人们咳嗽着,地板因潮湿有些水痕,白炽灯烤着头顶,像是烤箱上层火。
这让夏千沉想起来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带着他起个大早去市场买鱼,那个市场的顶棚就有这样一条条的,特别亮的灯。
那时候夏千沉觉得自己就是条鱼,四周闷热又潮湿,感觉吸进肺叶的空气都掺着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