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谦心里头一件事儿,却是眼下储位之争。若是太子活着登基也还罢了,今生他死了,皇太后心疼齐、鲁二王,先时又极待见段氏,洪谦又是苏先生半个学生,必是要扛上。洪谦口上不说,心里也须认苏先生之恩,实不忍心这个老书呆子一辈子没迷路山沟里饿死,临老临老叫老太婆治死了。且太子是前妻之子,其死之突然,洪谦心中未尝不有些怨气。好歹又读了些书,知东宫乃是国本,实不好叫陈氏接连把持——若是贤良妇人倒还罢了,观两宫行为,怎生看也不是个为国。
这也是洪家发家机会。
原本还有丝儿犹豫,及传来赵王命硬妨克说法儿,洪谦便再一丝儿犹豫也无了。做御史正命他意,谁个说必要宰相方能成大事来?从旁做个推手,看旁人按他心意而行,也别有一番乐趣不是?
洪谦冷笑,甚个齐王、鲁王?官家又不是止有这两个儿子。一个一个拆了罢了,由外戚而至皇子,总能牵连上。他从外戚入手,先查陈奇,却一查二查,只觉段祐履历有些儿面熟。啧,有得用时须得用,何必投鼠忌器呢?
天又与他个好闺女,要弄出座书院来,连后路儿都有了,他还有甚可怕?
他这哪是冲着段祐?分明是剑指陈氏。皇后且要哭诉:“我不知道段家贱-人怎么样,我只知道……阿奇叫弹劾了!”忘了当初要借段氏名声时如何亲切了。
赵王极好,极好!至于命格,真一能说他不好,自然有人会说他好。不悟那贼秃,为何偏于此时上京来?说他没个计较,不管旁人信不信,洪谦是不信。这些年僧人叫真一那道人压得也狠了些儿,与他们个机会,这些个四大皆空们,纵将旁空了,也不会乐见佛门空了。
洪谦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定了定神儿,抽出一叠纸来,开始筹划着书院之事,与共指望苏呆子,还不如他自家来,便是他闺女,这些俗务上,恐也比苏呆子强些儿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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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谦他闺女却看信,因要往大相国寺去,顶好有个男丁护持。金哥姓了程,因读书,取个大名儿叫程炎,虽有大名儿,实当不得大人使。终是须九哥护送,郦家那里送了信来,玉姐正读哩。
信是九哥所书,言明日来接她,少年心事不好诉说,只说“缘定佛前,佛门不灭,你我不离不弃。”玉姐看了,只管笑。
次日,玉姐这里匣儿装了五十金,那头九哥来接她往大相国寺里去:“我先接你来,七哥护着娘与六姐、七姐也去。”
京中规矩大,不好见面,唯趁此机会。九哥道:“我总与你站一处。”他是郦家人,先有皇后、齐王害死太子之传闻,次后赵王命格却不须猜疑定有皇太后手笔,真个恨极这家妇人坑害他家人。
玉姐轻笑道:“我从来不觉你不我身侧。”
九哥脸愈板、耳愈红,秀英看不下去了,道:“该动身了。”
到得大相国寺,不悟果,两家合了百金,凑个圆满数儿,要做布施。纵京城,这也是笔大数目。不悟与师兄不空同来,女眷不须避僧人,玉姐便也秀英下手坐了,与这两位说闲话儿。不空道:“原来两家是佛前结缘,真真是天注定了!”待他们愈亲切。
申氏因九哥玉姐结缘,连带六姐有了好归宿,且以洪家算无遗策,书院一出,太后也难动弹,信佛祖有灵,与她家带来好运。欲再与七姐求个好姻缘来,便请携七姐求签,不空应了。
玉姐别有心思,却与这不悟说话,真个是父女同心,虽不曾商议得,玉姐亦觉以佛门对道人,再合适不过。宫中崇道,民间信佛哩。
与不悟久不见,倒也有些儿话说,不悟便说:“初到时还见过两回,如今那位苏先生可有事忙?恐他过刚易折。”
玉姐道:“因师母病了,故不曾前来。”不悟颇关切:“夫人可好?少年夫妻老来伴,情份非比寻常。”
玉姐奇道:“大和尚亦知俗情?且放心,有清静道人,师母吃几副药便好了大半。那道人真个有本事哩,苏先生也通歧黄之术,竟对他赞口不绝。”
方丈:“=囗=!”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中二少年神马,又二又萌又欠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