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西南

女户 我想吃肉 4418 字 11个月前

却说九哥托了玉姐关怀七姐婚事,玉姐辗转使李妈妈往来传递消息,其间波折不提也罢,总是要经着北乡侯府再转一转手儿,方好与申氏联系上。秀英听了李妈妈回来所说,笑道:“他们也是白操心,七姐婚事能差了么?”

虽说本朝驸马仕途上会有些个妨碍、宗女婚事常用来换取聘礼,七姐之事又与旁人不同。七姐虽是宗女,却与九哥一母所出,无公主之名却有公主之实,谁个娶了她是只有占着“亲近君”好处,而无有“驸马当慎用”害处。

这些个益处是摆眼前,有眼睛都能看得到。休说各家勋贵眼热,便是有些个书香门第,也一改偏见,七姐端是炙手可热。

非止七姐,但是先头自大姐而至六姐,夫家也是扬眉吐气。亏得申氏教养得好,才不致掐尖好强、闹得家宅不宁。因九哥之事,连着苏平都叫人羡慕得再三感叹,道是天下好事都叫他给占着了,祖父是当世大儒、声闻天下,原本娶了一个宗室女只是寻常而已,转眼间小舅子过继做太子去了!六姐又不曾过继,依旧是个宗女,他又不是驸马,有甚长处,九哥能看着,自与他机会发挥。

九哥过继,苏先生是极乐意,内里却并非因着要自家孙儿跟着占个便宜。及九哥入主东宫,六姐身份眼着水涨船高,连苏平也有些个人追捧,苏正反而不喜。将苏平唤来训诫:“事已至此,你便如那北乡侯一般,纵有千般本领使将出来,人也不勉会想:因是太子岳父,才有这般机会。这便须自家上进,好使自家本事掩了这份子裙带关系。”

督课严。幸尔苏平家教颇好,心地纯良,六姐亦自收敛,方使家内平安无事。

秀英将这消息传入宫中,玉姐听了,道:“七姐总是不愁嫁,娘家哥哥又多,想姑爷家里也不敢怠慢。”收了李妈妈做幌子送进来大红绣球,小茶儿拿着绣球去逗章哥,章哥挥着手儿,指那绣球,重重“啊啊”几声,一颗大头还要略略后仰,端得气势十足。

秀英又问李妈妈外间事,李妈妈回以诸事皆顺,玉姐又问外间菜价、米价。李妈妈心中奇怪,却也一一回了:“这时节京里米比江州贵哩,吃惯南方菜倒是有,也是贵。娘娘还宫外时,便是这个价。”玉姐问道:“可比前二年略涨了些儿?”李妈妈道:“一升只多了两文钱,咱家里并不吃力。”

玉姐又与她闲话一阵,才放她出去,命朵儿去送。小茶儿伸头看她两个走远,却说:“娘娘怎地问起米价菜价来了?想是闷着了?那衣裳也送了来了,真个闲了,便动一动?”玉姐将团扇一摇,道:“怪热,待天凉了再动罢。这衣裳来得也是不巧,白看着眼馋了。”今夏天热,四面高墙,连丝风儿也无,衣角也吹不起来,看着也不好看哩!

小茶儿掩嘴一笑道:“那便看罢哩,横竖都做了来,不能穿,看看也是好。”玉姐也是一笑,心里却想,一升米多了两文钱,一斗便多了二十文,一石米就要多上两百文钱。太平年月,江州一斗文要九十余文,京城贵些,百一、二十文,单以京城论,便是米价涨了近两成。

要打仗了!玉姐眉心微蹙,凡米价上扬,总不是件好事。她常读史书,但有盛世,米价皆贱,否则便是米价腾贵。反之亦然。米价总不会无缘无故上扬,国家有常平仓,为就是平抑米价。贵时放米平抑,丰收时恐谷贱伤农,又开仓收买粮食。相较而言,米价便宜些儿比贵些能容忍。京城米价,是平抑重中之重。能叫京城米价涨了两成,想来事情不小。

米价上扬,无非是因米少了,要么是有大灾、存粮告罄,这便是要有饥荒,此是内乱前兆。要么便是有大战事,为调动军需而屯粮。无论哪一样,都不是个好事。怨不得九哥这两日看似心事重重。

北地胡人之事玉姐是晓得,便猜是为着这个,心头不由沉重起来——对胡用兵,便不好不用陈熙。陈熙得势,玉姐生怕慈宫又要借势生事。

东宫一系对陈氏外戚防范得紧,纵知陈熙一回京便劝住了慈宫,慈宫近来也安份许多——见着东宫也有了些儿笑模样儿,只是天热年高,不大爱动,也不爱说话儿,只于慈寿殿里静养——却也不敢掉以轻心。这宫中之事,但有争斗,便是你死我活,一个疏忽,便要累及家人。何况玉姐如今又有了个儿子,是一丝儿也不敢叫他受着亏,便不免小人起来,深恐陈氏这是内里蔵奸,好叫她放松警惕,而后突袭。

却又不能与慈宫真个不打招呼,她儿子生了、月子也坐了,天再热,也须往慈寿殿请安去。五日一去,慈宫也不曾挑剔,叫玉姐狐疑——她这又是为甚?面上却与先时一般恭敬。也拦不得慈宫想见曾孙,天曾不大热时,也抱往慈寿殿里去,小茶儿与胡妈妈两个寸步不离,眼珠子一错不错盯着。却也不见慈宫施展个甚手段。

为此玉姐请教于孝愍太子妃王氏,王氏道:“我也解不透来。总是小心为上,却也不好做得过于显眼,叫抓着把柄拿来说嘴,道是你与慈宫离心。”玉姐暗暗记下,道:“总是大哥还小,乳母看好了便可,再过一、二年,才是真个愁人哩。”王氏低头不语,心道,再过一、二年,许你就能做得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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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话休提,这日却又到了玉姐去请安时候了。因天热,玉姐并不曾带着章哥,到得慈寿殿,皇后却还没有到。玉姐有些讶然,她也觉着慈宫面前,中宫不如淑妃,然中宫却是不敢放肆,怎地这回中宫并不曾来?问了方知,天热,宫才人留下女儿夜里睡不着,闹了一宿,中宫叫吵得脑仁儿疼一夜未睡,一早便头晕,宣了御医去。却是告假了。

玉姐看慈宫面上略显忧色,也作忧心状,劝慈宫:“只因天热而已,御医也是好手儿,崇庆殿也不缺冰,休养几日便好。”又与慈宫说些个家常。

慈宫消息比玉姐实是灵通,譬如洪谦被参,玉姐事后才知,她却是前头参了,未下朝便晓得了。是以申氏要为七姐定亲之事,她也是晓得。不免又动起心思来,想叫原侯侄儿与七姐做亲——她总是不安心,唯恐身后九哥待她娘家不好,想要个保证。

今日听着玉姐和声相劝,慈宫便问及此事。玉姐笑道:“我却并不知内情,娘娘晓得,我与殿下已不算那头人儿了,不好多问,怕惹御史。自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头婶子与儿女结亲从来都不差,想来七姐也是如此。我们只管等事定了,赐些礼物表表心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