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什么运气

屋子正中也是一个火塘,烧着柴,暖烘烘。姚妮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这屋子比之前住小屋大了许多,也脏乱一点,气味自然也十分之不好闻。有得住就好,姚妮看那中年妇人长得居然挺端正,只是表情有些阴晦,端一碗水来给她喝:“冻坏了吧?”两个猎户里一个还哆嗦,姚妮扯出一个僵硬笑来:“好多了。谢谢您了。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中年妇人道:“小青山。”

姚妮又问:“不知道城里是哪个方向呢?我乘车坏了,他们去找人拖车来了,我看着亮光就来讨口水喝。等有有些心焦,想去迎一迎他们。”一面想,身上还有两对金镯子,拿一对来谢他们,换成银子也值个二、三十两开外,也算是一笔不小款子了。然后到了近一个居民点,还要想办法传个信给殷家,说她已经从山里爬出来了,别再让人家大冬天进山找了,具体用词,还要斟酌就是了。

两个猎户都看向妇人,妇人不吭气,往火塘里添了把柴,才说:“出了山,离县城还三十里地哩,不急,且歇一宿。饿了罢?吃口热乎。”那个大叫“鬼啊”猎户怯生生叫了一句:“娘。”妇人没理他,只对姚妮道:“我们山里人家,常遇着迷路人,空屋子也有两间,今天你就住那里罢。”姚妮又道了一回谢。中年妇人把她带到西厢里去,麻利地点上了火塘,往火塘上吊钩上吊上一只水壶:“你就住这里罢。水烧上了,那里有碗,想喝自己倒。”

姚妮笑道:“好。”妇人道:“你先坐坐,我带他们去张罗饭食去。”姚妮喝了水,越发肚饿,没来得及客气,肚子就咕噜了一声,不由脸红。眼睁睁看着中年妇人带着应该是她儿子两个人出去了。

厨下,妇人抖开一包药加入了一罐野鸡汤里。胆大那个猎户道:“娘?”中年妇人冷冷地道:“我刚才摸了她手,暖,是人。”两人都舒了一口气,胆小那个问:“娘,这个给留下当媳妇不?”中年妇人点一点头:“车坏了,来讨水喝?骗鬼!谁家把这么个大姑娘扔路上自己走了?大雪天,走也不走山路!多半是个逃妾。”

胆小又问一句:“万一是真呢?”

中年妇人道:“那就是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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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妇人自己,就是这么个苦命人。当初也是个混江湖,只是武功不好、靠山不硬,不过是个比小喽啰略好一点角色。当年连家与殷家血拼,许多江湖同仁都来看个热闹拣个漏,她也跟着自己帮派一起,半道上遇到了仇家,被砍得乱蹿,一路到了山里,还被打伤了。然后被拣了,逃也逃不了,就成了猎户老婆。等到儿子五、六岁了,老猎户才肯放她出去走走。往外头一打听,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连、殷两家谁也没灭,倒是双方喽啰小弟、看热闹拣漏看客,很有几家势力小□掉了。不幸是,她所小帮派正是其中之一,那还有什么好说?留下来呗,反正儿子也有了,家也有了。

只是这个丈夫太可恨,趁人之危,人又粗鄙。一碗药麻翻了他,也不用刀也不用枪,直接扔雪地里,就冻死了。然而她又没多少积蓄,儿子也娶不上媳妇。如今有一个蠢货自投罗网,不扣下来是傻子!刚好,当时弄来麻药还有剩,统统喂了姚妮了。

端着一瓦罐鸡汤,一大盆兔子肉进门,中年妇人硬挤出个笑来:“饭来了,趁热吃罢。”

姚妮已经把簪子插回头上了,特别感激地对她笑笑:“您真是个好人。”决定明天一出山,就把重那一对金镯子留给这母子三人。还特别道歉:“刚才吓着令郎了,实抱歉。”中年妇人道:“不抱歉不抱歉,没事,吃完就睡吧。”明天还有事呢。

姚妮捧着碗,笑道:“厨房哪里?这么多我吃不完,等下送回去,把碗也洗了,您甭麻烦了。”中年妇人道:“吃完了放屋里罢,你不用管。天冷,碗不好洗。”姚妮以为她说是天冷了,碗得用热水才能洗得干净。就说:“那明天有热水了我再洗。”中年妇人心里不耐烦,起身道:“早些睡罢。”姚妮放下碗,直把这个面瘫心善大婶送出房门,才回来吃饭。

无知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