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家自不用说,姚妮临行前找到了闵行,取出一个匣子来,闵行打开一看,里面轻飘飘两张一千两的银票,不由大吃一惊:“这是要做什么?”
姚妮道:“先听我说,我不一定能回来,往后是个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我也不是为了报什么恩,当初在雪地里,不是你拣着我,我还不知道会成个什么样子呢。落户也是你帮我的,还瞒了义父义母。你看你家里,兄弟九个,哪还住得下更多的人?你再给抓贼,靠领的花红买房子娶媳妇儿,还不知道攒到什么时候呢。你岳父是武林盟主,钱也不少,你难道要往岳父家里住?还是住老婆陪嫁的房子?你没面子,允书脸上也不好看。这是当姐的心意,臭小子,以后不许跟我没大没小的。”
闵行鼻头一酸,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好用力点头。
姚妮又取了两只小匣子,一只是给闵长捷的一个金带扣,一个是给周氏的金攒领:“早想孝敬的,原先在城外总不得便过来。”
此外她就没啥熟人了,只在闵行的陪伴下,与范姜柏两个到京郊去看孟允书。孟允书奔完丧,跟她爹孟蒙就呆家里闭门不出。
姚妮一行三人到的时候,孟蒙正在杀猪!
孟盟主一直坚信,市面上买的猪肉不如他买头生猪亲手杀的好吃!姚妮三人在伴山居里下了车,整理一下仪容,抱着礼物来往孟蒙家里去。还没到门口,就听着里面凄厉的猪叫声。人们形容叫声凄厉,都会用“杀猪一般”来形容,这其实略有歧视,这里面猪叫得如此惨烈,分明是头“正在被杀的猪”。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闵行上前拍拍门:“老沙!老沙!开门!我是九郎,里面怎么了?”
猪的叫声太大,以至于看门的老沙刚听到拍门声的时候以为是自己幻听。过来开了门,一看是闵行,笑道:“姑父来得巧,老孟在杀猪呢,有新鲜肉吃啦。哟,大姑娘和范姜公子也来啦,正好,家里小娘子正念叨呢。”
这时也没有什么守孝必须茹素的规定,孟蒙在家呆得闷了,就买口猪来杀了吃,吃得开心了,还给亲家送条后腿什么的。老沙是个少了一只眼的老头儿,精神很好,据说当然是武林上一把好手,受了重任被孟蒙救了,就跟着孟蒙混了。别说,自打跟了孟蒙,打架变少了,日子却舒服了,老沙也就继续跟着这位严重失职的武林盟主摸起鱼来。
到了后院儿,孟蒙正卷着袖子扳着个猪头,他给猪放血呢,一面放还一面说:“你再叫你再叫!再叫也要吃了你!”那猪被捆做攒蹄模样,马上就能达成许多魔头没能达成的成就“死于武林盟主之手”。
孟允书看着她爹这欢快样儿,咬着帕子角直笑。听到脚步声,父女俩都看了过来,孟蒙招来个小厮:“你按着了,别松手,让放干了血再叫我,”又招呼着,“阿行来啦?大姑娘慢走一步,这里血哧呼啦的,别脏了鞋,丫头,我们过去。”
孟允书眼都直了,飞快地走上来,挡在孟蒙前面,一手背在身后指着孟蒙衣服的下摆,孟蒙连忙放下下摆。孟允书已经打上招呼了:“快到前面坐吧,外面热呢,有井里湃的大西瓜,沙瓤的,甜。”
姚妮笑眯眯地道:“那我可有口福啦。”
屋子里,宾主坐定,孟蒙洗了手,放下袖子,道:“大姑娘给的肥皂可好使。”
范姜柏略得意地道:“伯父这里的,小侄包一辈子。”
孟蒙不理这个无时无刻不在刷存在感的没安全感的货,含糊地道:“好好。”
孟允书道:“上回看了姐姐的那个锅子,我回来也照着做了一个,炖的猪蹄可好吃了,今天都在里用饭,我也露一手,如何?”
姚妮道:“我就是来蹭饭的呢。”
孟蒙道:“大姑娘那个锅子好!炖得烂!这丫头小女娃娃不懂事,天天就知道猪蹄,拿大肠洗干净了,与肝一起炖,那才好吃,去做那个。”
不是小女娃娃的范姜柏a闵行:= =||
孟允书忍着白眼的冲动,点头道:“我这就去。”
姚妮起身道:“我也来,瞧瞧是怎么收拾的,也好学一手。”
哪能叫她两个亲自动手呢,底下厨娘已经绑起袖子开始来撸大肠了。孟允书就先把姚妮让到她的房里,也是两层的精致小楼,摆设很是雅致,丫头上了茶,孟允书就让丫头自己玩去了。拉着姚妮的手问:“你这带了许多盒子来,是真要走了?”她是知道姚妮要出海的,却没跟她爹说。
姚妮道:“是呢,现在走,到了海边正是出海的时候,成与不成,我也好死心。”
孟允书默默不语,姚妮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总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明明舍不得这里,又舍不得家里,更不知道哪个在我心里更重了。”
孟允书忙道:“换了谁都一样,却是多情不如无情了。”
两人眼圈儿都有些红,姚妮袖子里拿出个盒子来:“你们大喜,我不一定赶不赶得上啦,这个权作添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