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贺泉适时地露出一丝苦笑,垂下眼来,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抚着茶盏的沿儿,他的手保养得不错,似乎还隐隐泛一点柔和的光泽,呃,很招手控喜欢!姚妮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听贺泉接着说:“总是打打杀杀的,实是于人于己都无益呢。”
这样的话姚妮是十分爱听的,范姜柏眼瞅着老婆对这黑道比对那个白道还要亲近一点,心里没来由觉得坑爹,暗暗咒了贺泉无数句“小白脸儿”。口上却说得好听:“贺兄说的是,有那个功夫,不如做些正经事。”却是一句也没问贺泉准备怎么做。
姚妮倒是说了两句:“可办得谨慎些,官场上的老油子,可比江湖上的人厉害多啦。还有御史,有些个是真君子,有些个却是人豢养的斗犬。”
“斗犬”二字用得极妙,贺泉会心一笑:“我们也想养几只来着。”
姚妮:……
贺泉的心远不止这些,他想的是自己做个官儿,融入主流社会,既掌握江湖资源,又能分享朝廷红利,只是这样的好主意,贺泉先前是一丝风声也没透出来,因为他知道,一旦提出来,在白衣教内部,都未必能够不受排斥。朝廷不喜欢江湖人,难道江湖人就喜欢朝廷了吗?排斥是相互的。至于不说给姚妮,这是他习惯性地留一手,事情没办完之前,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却又问范姜柏:“我此番来,却不独为这一件事,还有一件,要与范姜兄商议一二……”
范姜柏收敛了心神:“何事?”
贺泉道:“是为着府上的特产来的。不拘什么玻璃珠子、玻璃镜子,又或者是肥皂之类,我都想收购一二。与范姜兄交个底儿,这些物事在本土已不便宜,到得海外,更是利上加利。然而那是出海之后才能换来的,不好拿那个价来算。我拿出海的东西来抵,那个在产地也不值太多钱,到了这里,一拾掇,又是翻几番儿了……”
谈起生意经,范姜柏门儿清,很快进入角色与贺泉初步敲定了合作议向,具体细则,则由双方的专业人士过几天详谈。范姜家的铺子是上百年的老字号,手艺好、信誉好,贺泉自是信得过的,且这镜子啥的,目前还真是他家特产,只有到这里买。贺泉这里呢,拿真金白银珠宝来换,老铺里人估价,也不会吃亏。考虑到出海的前景,这真是一笔大得不能大的买卖了,照范姜柏心里估计,只要贺泉不藏许多黑手,光这一项,抵得上他家铺子现在全年的收益了,发展下去,恐怕还要更多哩!
结果,直到跟范姜柏把贺泉送出门外,姚妮才恍然大悟:【窝勒个大擦!这就跟他家绑一块儿了啊!有这等心机,朝廷够他玩的吗?他要是祸国殃民了可怎么办?】可要是不跟他们合作吧,跟看这新兴阶级的顺风车就搭不上了。资本的发展,最初的霸王是商业资本,后来才是工业资本呐!姚妮深深地佩服起了贺泉来,这人才是真阳谋好吗?姚妮本人的态度自然是倾向于新兴阶级的,这个天下人都知道了——被御史捎带骂过。范姜家又是做生意的,贺泉趋势来绑人上船,再没有不成的。还做得十分自然,那些奢侈品,还就是范姜家暂时垄断了的。
——————————————————
贺泉走后,姚妮咬着手指头对范姜柏道:“这个人不简单呢,这么年轻就当上黑道大龙头,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一条一条把她的分析说给了范姜柏听。
范姜柏开始面色凝重,听到最后居然轻松了:[原来我媳妇儿看那小白脸儿不是觉得他长得好看,是琢磨他犯什么坏呢。]雾好大“反正一时半会儿的也成不了太大气候,现在看着这些像是有些声势,比之整个国家,这还是小打小闹,就算有牵连,咱们也扛得住呢。你不是说,这也算是大势所趋么?何况还有个圣人的态度摆在那里,大小掺一脚,反正咱们没有直接买船出海。”范姜柏的主意也很坑爹。
姚妮一想,也是,又觉得有点对不起“新兴阶级”,只含糊地点了点头。范姜柏趁机又说了贺泉两句坏话:“这货心思太深了,幸亏媳妇儿你聪明,把他看透了!”
姚妮被他逗笑了:“呸!我不跟你说了。”一甩手,走到后面看孩子去了。范姜柏吱溜就蹿她前头,把人拦着,好歹香了一下脸蛋,才说:“我得跟老掌柜说一声才成,等我去找你啊。”
“知道啦。”
这个时候,在姚妮的心里,贺泉是个真·布局高手,直到回到伴山居,这个位置才被金罗给挤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