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回过神，“嗯，最后他被你送进了监狱，判了终身监、禁。”

宫凌：“如果剧中的我可以想起现实的一切，我一定会用力拥抱你，告诉你，那时候你并不是一个人。”

白雪鼻子有些发酸，想到什么，问：“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男人沉默着，细细碎碎的动静传出，似乎是在翻看什么纸张，片刻才听到他解释说：“我刚刚打破了我藏起来的心愿瓶，想起少年时期的一些记忆。”

“你……”

“白雪，父亲母亲去世那天，我精神崩溃，在许愿瓶里写了一个愿望。”

“什么？”

“……不，都过去了。”

男人声音一收，又有些细细碎碎地声音传来。

白雪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但她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手机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白雪心头发紧，刚想退出通话页面给齐博士发信息，就听到他哑声说：

“白雪，我头疼。”

头疼——

他果然又精神失控了！

白雪立即给齐博士发信息，同时不动声色地问他：“你现在在哪里？”

“在房间。”男人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我想起很多事情。”

“你——”

“白雪，我想见你。”

好字差点儿就到了嘴边。被她硬生生咽下去，冷静道：“现在还不行，你头疼，需要看医生。你现在见我，会把我吓到。”

“……对不起。”

“没关系，你让人进来看看你好吗？”

“不给他们看。”

“……剧中世界里，你最后死于心脏病，只活到了五十岁，而我身体健康，活到了八十岁。如果现实世界你还是生病，那我可能——”

“我让他们过来。”

白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男人的声音虚弱了几分，“可以不挂断电话吗？”

白雪：“……好，我听着。”

“嗯。”

手机那头很快传来各种惊呼声。

白雪听着声音耳熟，知道是医生以及实验室的人都混在一块，一片混乱之后，很快又恢复秩序。

“先生，手机暂时——”

“就这样。”

“呃，可是您这样放在耳边，会影响到机器。”

白雪听到这里，迟疑片刻，开口说：“宫凌。”

男人立即应了一句，“嗯。”

“你把手机开免提，放在旁边，这样就不影响机器了。咱们先有病治病，病好再继续。”

“……好。”一顿，男人补充：“我很快就会好，你别挂电话。”

白雪：“……行，我找充电器。”

找充电器期间，手机另一头已经开了扩音，将那边的动静收音范围扩大了些。

白雪再次听到了各种专业的术语，以及——

“先生您……记起来了？”

“还差剧中世界的记忆，还差一点。但是快了。”

“先生，都跟您说了您现在的精神状况不适合强行记忆，您再这样下去，精神迟早有一天会崩溃！”

“我可以——”

“宫凌。”

白雪忍不住再次出声。

手机那端的对话停止，片刻，男人才低低应了一声：“我在。”

白雪不确定自己这样说可不可以，但总得一试，“你考虑清楚，一旦你精神崩溃，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你会彻底忘了我，而我也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从此和你形成两条永不交叠的平行线。”

“不行！！”

宫凌激动的反驳，与此同时也传来各种机器警报的声音。

“先生您冷静！先生！”

“白小姐，先生不能再受刺激了，您行行好，先安抚安抚他吧？”

“实在不行，用镇定剂！”

“这段时间使用镇定剂的量已经到达人体承受的量，再使用会存在安全隐患，坚决不能再用了！”

……

白雪头疼不已，不得不再次出声：“宫凌，如果不想这样的话，那就要好好接受治疗。就目前而言，我会一直留在京市，哪里也不去。”

男人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复，机器的警报声也慢慢停止。

“恢复了。”

“先生，请您保持现在这个状态。”

“把镇定剂拿走，以后也不需要。”

“好的，先生。”

又恢复了有序的检查动静。

白雪松了一口气，连上充电器后，便靠在沙发上，等待那边的检查治疗结束。

男人声音平静了些，叫她：“白雪。”

“我在。”

“你在做什么？”

“和你打电话。”

“我听说，白龙要来找你。”

白雪顿时笑了，“听说？”

男人沉默，声音弱了一分，“没和你打电话前听说的。”

“……也行，但下次别听说了。”

“好。”一顿，男人又接上前面的话题，“白龙是个男人。”

不，那是她的宝贝女儿。白雪不语。

“你和他在一起，我很生气。”

“纠正你一点，你那叫吃醋。”

“好吧，我看到你和他一起，会吃醋。”

虽然不应该，但这个时候白雪还是忍不住想笑，总觉得今天电话里的宫凌过分诚实。

于是也真诚的建议道：“虽然吃醋是真爱的表现，但宫凌先生，我不建议你一直当一个大醋桶。我也不是说不让你吃醋，但你得分得清，哪些人该吃醋，哪些人不该吃醋。”

宫凌：“白龙是男人。”

所以她的醋该吃？要不是那头人多，白雪都想告诉他白龙的真实身份。

“但我和他清清白白，说好的要彼此信任呢？难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缺男人？”

这话十分危险。

宫凌似乎想开口，“你——”

旁边弱小的声音提示，“先生，您该为之前的行为抱歉……”

白雪乐了，可真稀奇，“你现在竟然还有军师啊。”

刚刚说话的人立即干笑，默默闭上嘴。

又过了一会儿，机器检测的声音越发平稳。

宫凌：“白雪，对不起。”

白雪掏掏耳朵：“嗯？”

男人声音太不自然：“我之前以为你是……那种女人，和你说了不好的话，我向你道歉。”

“道歉就完事儿了？”

她说完，旁边又传来了狗头军师的小小声：“问问白小姐想要什么……礼物。”

又一个狗头军师小小声：“或者想去哪里玩儿，送什么礼物，趁机约会！”

到了正主：“我随你处置可以吗？”

白雪：“……”

你们是小瞧你们选用的手机的通话质量？

白雪微笑：“一万字检讨书手写可以吗？”

手机那头顿时明显响起几声倒抽气。

片刻，男人才回答：“好，我明天写。”

又过了一会儿，男人又问：“白雪，文件签字了吗？”

白雪瞥了眼被她压在行李箱没来得及收拾的数亿资产，“没有。”

男人声音虚弱，“签了它好不好，那是剧中世界的我给你送的礼物，和现在的我没有关系。”

白雪：“……宫凌，不要卖惨，也不要得寸进尺。”

手机顿时传来几声叹气。

又等了一会儿，检查完毕。

几位狗头军师们也终于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

“先生，近期之内，您都不能再强行记忆以前的事情。您当年发生意外意识陷入沉睡，醒来后又意识受损没及时修复，再强行记忆，您会彻底陷入精神失控状态。”

“恭王府还等您迎娶女主人，请先生务必注意身体！”

“是的先生，您若是恢复好了，追求白小姐那是迟早的事——干什么，我说得是事实。”

“先生，您听老柳我一句劝，先养好身体，才能更好的陪伴白小姐。”

……

后面又变成了一群长辈对着年轻人各种语重心长的说教。

白雪忙活了大半天，后面听着听着直接听成了催眠曲，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

——

恭王府。

嘘。

不知道谁嘘了一声。

收拾屋子内碎片残局的佣人们纷纷轻手轻脚地，发出一丝丝动静都心惊胆战半天。

许久，豪华古香色十足的卧室恢复宁静。

男人拿着早已隐约发烫的手机来到花梨大理石大案前，轻轻将手机放在案上。

案上除了各式各样昂贵具有一定历史价值的文房四宝外，还放了一沓皱褶难以碾平的四方纸。

面容俊美无双的男人脸色徐徐浮起一层浅浅的笑意，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抽出最上方的纸张。

【2008年x月x日，天晴

那个叫白雪的女人，真蠢，比起母亲，根本不值一提。】

少年心事时的骄傲与口是心非，在短短一行字里显露得一干二净。

男人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谁，片刻，才抽出下一张。

【2008年x月x日，阴有大雨

那个女人又哭了，真丑，比起母亲……也丑。】

【2008年x月x日，暴晒

这女人笑起来还行。比母亲丑一点。】

【2008年x月x日，大日头

那个蠢女人拍戏拍到晕倒，怎么有这么蠢的人】

男人动作一顿，脑海中浮出少年时期的自己，冷着脸吩咐管家为租借山庄的剧组提供解暑绿豆汤药的画面。

以及……

躲到假山石后的少女，喝绿豆汤画面。

一边喝绿豆汤，一边流泪。

刚刚补充的水分，又被眼泪消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