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知道,是自己在玉林通琇大师面前那番肺腑之语,打动了葭音,但他也为此感到欣喜,他付出的感情,终于开始有了回应。
如是,自然比过往更十万倍地珍惜眼前人。
偏偏不能一切皆如人意,感情上安稳了,朝政之上依然处处掣肘,让他终日惶惶不安。
大臣们时不时就会提起:“不知这件事,太后有什么看法。”
明明最反感后宫干预朝政的是这些人,可偏偏又是这些人,全都是被额娘网罗在身边的股肱之臣。
福临幼儿时那段岁月,正是额娘盯着多尔衮兄弟权势的压力,与他们建立信任与感情的时候,甚至于连吴三桂对皇太后都十分敬重。
福临没赶上那时候,可如今他亲政了,身边却全是这些人。
“朕问额娘,总是关心朝政,拉拢权臣,是不是想要将朕取而代之,成为大清的女皇帝。”福临脑袋低得,下巴快要贴在胸膛上,“是朕……把额娘气病了。”
虽然元曦没说具体的原因,可葭音也猜测过几分,想着必定是母子又起冲突。
可听见这话,葭音心惊肉跳,完全超乎她的想象,不禁怯怯地问:“皇上,您真的这么说了?”
福临忽然想到,额娘总是要他抬起头,要他挺起胸膛,他倏地昂起脑袋,一脸的彷徨。
“皇上?”
“葭音,是朕该死。”
葭音握着福临的手,又是无奈,又是心疼:“皇上,事情已经出了,总要面对下去。臣妾还是那句话,母子之间……”
“朕和额娘,从来都不是母子之间。”福临眼眶含泪,“朕每天去请安,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哪一件朝政没处理好,被额娘指摘,就算额娘温和含笑地说话,朕都会担心她是不是故意挖苦我。葭音……朕、朕……”
眼看着皇帝颤抖,葭音慌地不知所措,主动搂过他道:“皇上冷静些,皇上冷静些,太后可是您的亲额娘啊。”
福临哽咽道:“额娘若有个三长两短,朕此生如何再活下去,死后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葭音咬着唇,长眉轻蹙,犹豫许久,怯然道:“皇上,您愿听臣妾一句心里话吗?”
福临抬起猩红的双眸:“葭音,从今往后,都只对朕说心里话可好,朕不想永远活在怀疑和不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