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聪聪妈喜欢生炉子烧饭,不仅仅是为了省钱,买煤饼也是要花钱的,还麻烦得要死。
但是他们这个门里的灶披间实在太小了,一家在里面烧饭,别人家都别想动,要是炖点什么东西看火,在里面闷也闷死了。
门口生个炉子,夏天不怕闷,冬天可以烤火取暖,来来往往的邻居聊几句,很热闹的。
反正弄堂里,前前后后至今还在生炉子做饭的人家很多,没有哪家人像裴家这么烦,还张口闭口穷鬼,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裴家能吃饱饭。
事情突然换了一件,矛盾也从一千多万的动迁款变成了煤球炉,汪美丽不想大家记着文文有“精神病”,便索性起哄,招来其他一些不得已生炉子做饭的人家的怨气,大家拉的拉、劝的劝,最后闹哄哄的散了。
姚玉芬已经拿着扫帚簸箕把摔碎的碗和蹄髈肉扫掉,聪聪妈重新夹了一块肉给美丽,汪美丽又把自己炒的素什锦送来一碗,最后索性两家人一起吃晚饭,把姚玉芬和唐志明也叫上了。
那边三家人热闹地喝起小老酒,裴厚德孤零零回到家中,从冰箱里翻出一块冻肉敷在脸上,郁闷地坐在餐桌边,坐着坐着,眼泪就下来了。
能吵架的老婆进去了,能拿钱的女儿失踪了,盼着后半生能一起好好过日子的赵小娟也不要他了,他现在一无所有了。
“文文爸爸,阿德?”门口忽然传来声音,裴厚德抹了把眼泪,看到是隔壁聪聪妈。
“有什么事?”裴厚德站在客堂间门口,隔着天井问。
“你怎么没换衣服啊,当心感冒。”聪聪妈和气地说。
裴厚德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被林国庆一拳头打在地上,下过雨的天,他裤子都湿了。
“我给你盛了点饭来,你还没吃晚饭吧。”聪聪妈一手打着伞,另一手捧着一只大碗,里头除了米饭外,码了几块蹄髈肉,还有汪美丽的素什锦和姚玉芬煎的带鱼。
裴厚德确实饿了,嘴巴动了动,但死要面子地说:“不用了,谢谢你。”
聪聪妈试了试,发现铁门没锁,便径直走进来,把碗送到他面前,站在天井里说:“大家几十年老邻居了,马上分开,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碰面,最后几个月,和和气气的多少好。”
裴厚德捧着碗,米饭是热的,隔着碗透出来,很温暖。
“阿德你慢慢吃哦,下次过来一起喝老酒。”聪聪妈和气地一笑,转身离开了。
然而这件事,汪美丽不想儿子和文文知道,关照姚玉芬也别对唐姚说,怕传到林西成耳朵里。
夜里在聪聪家吃了酒回家,林国庆靠在床头,悠哉悠哉地看着电视,汪美丽翻箱倒柜找出一瓶药酒,过来一抓老公的手,他就抖了一下。
“我刚刚看你,都是用勺子舀菜吃,喝酒都是左手拿杯子,很疼吧?”汪美丽嗔道,“你傻不傻,他慢点报警,你先动手的,你吃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