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后,就接到妈妈的消息,家里今天来人估价,爸爸也请了一天假,夫妻俩严阵以待。
他们家只有小小一间阁楼,七七八八的钱算起来,上四百万都很难,但对父母来说,终于等到这一天,勤勤恳恳一辈子的他们,总算有个交代了。
林西成便顺手给文文打电话,问她要约哪一天,目前看拆迁办的微信群公告,已经约到周三,只有周四往后有时间。
“周四我们琴行大扫除,上午就要去了。”文文手里正拿着吸尘器,应景地编了个借口,“要不周五吧,你看下能不能约,你走得开吗。”
“那就礼拜五,我应该没问题,约下午好了,我请半天假。”林西成说定了,挂了电话,就联系拆迁办的人。
文文松了口气,定了定心后,继续吸尘打扫,之后练钢琴、吃午饭,下午依旧练钢琴,直到夜里去琴行上班。
裴厚德接到女儿电话,是礼拜三下午,他在单位接到陌生号码,女儿很冷漠地通知他,妈妈明天开庭,告知了开庭时间和具体地址,电话就挂了。
等他再回拨过去,只有铃响没人接,他根本不晓得,女儿是走了几条马路,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不论如何都不会给他任何联系方式。
开庭的这天一清早,文文提前起床给林西成做了早饭,两人有说有笑地度过了美好的早晨,上班前,林西成还不忘提醒文文,去琴行打扫卫生记得戴口罩和手套。
文文温柔地亲了他一口,目送林西成下楼,直到他进了电梯才关上家门。
之后把家里打扫干净,检查了门窗水电煤,摸了摸陪伴自己二十年的钢琴,在网约车司机电话联系后,离开了家。
今天的司机话不多,虽然在和文文确认地址时,因为是去法院而多看了她一眼,但一路上没什么沟通,只是偶尔告知前方路况,对文文来说算是很幸运的,可以让她安静地待一会儿。
上午十点半开庭,法庭里有几个旁听学习的陌生人和当天那个司机以及妈妈的朋友的家属,而文文作为被害人,坐在了公诉人的边上,她能看到旁听席上,那两个人的家属朝她投来憎恶的目光,并窃窃私语。
快开庭时,爸爸才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抱着他那四四方方的包,坐在了旁听席。
计算日子,已经整整五十一天没见过妈妈,爸爸倒是在医院见过她一次的,文文偶尔会从检察官那里得到消息,在脑海里想象过妈妈现在是什么样子。
当法庭纪律宣布完毕,审判长宣布开庭,请法警押被告人到庭受审时,文文有一阵晕眩,努力冷静下来,抬头看向妈妈来的方向。
关押了五十一天,原本就苗条的人,瘦成了干柴,染色的头发从头顶长出新的黑发,黑发里夹杂着很多白发,也许在拘留所没有好的洗发水用,头发和她的身体一样干枯,后脑勺扎的辫子已经松开,碎发蓬乱的炸得到处都是。
五十一天后,母女俩再次对视,张春一眼就看到了公诉人身边的女儿。
裴雅她胖了,面上气色红润,头发乌黑油亮,背脊挺得笔直,眸光清澈坚毅,简直、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但一瞬的感慨之后,满腔恨意熊熊燃烧,若非双手被铐,若非法警就在身边,若非今天是关乎她能不能恢复自由的重要日子,她恨不得冲上去,把自己生下来的这个小畜生,生吞活剥。
“现在核对被告人姓名身份,被告人姓名?”
“张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