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见父亲松口,便对自己之于曦娘的感情有了更大的信心,提起慕茵,则是说:“万没想到,与我们联络的并非嫡系,这姑娘才是那一支嫡系的传人。本来嫡庶没有差别,都是慕家的人,可那边如今违背承诺终于动手入侵,当初父亲觉得他们不可靠,当真是先见之明。”
慕先生面色稍稍凝重,缓缓道:“万物皆有利弊,慕家机关书能造福民生增强国力,也能掀起血腥的杀戮,是以机关术代代相传都十分谨慎,比起聪明能干却心怀鬼胎的传人,每一代都更看重踏实和善良。”
慕清将父亲的轮椅推出工房,晒在温暖的阳光下,慕先生仰望晴空,轻声叹:“二十年前,为了避免灭族之灾,我们选择了遁世,如今是该重见天日。”
“父亲,这一次走,我可能很久之后才会回来,您千万保重身体。”慕清走到父亲面前,单膝跪地,郑重地说,“希望我们父子再相见时,已有清明世道,儿子能带着慕茵来见您,更能带着您的儿媳妇。”
慕先生眯着双眼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他伸出手拍拍儿子的肩膀,“好小子若是有本事,早日叫我抱上孙子。三十岁了,别扯那些扭捏婆妈的事,要有个男人的样子。”
慕清笑过后,收敛玩笑的心思,正色庄重地向父亲叩首告辞,他这一走,不仅带走开锁的密钥,更会在沿途留下记号,二十年来慕家招募的勇士们,会逐渐向京城聚拢,是逼宫还是让皇帝禅位,眼下尚不可知,但除掉庞峻及其党羽,势在必行。
深宫之中,皇帝和几位不受制于庞峻的心腹大臣,渐渐将眼下的局势理清,几位大臣再三向皇帝谏言,说庞峻一直野心勃勃要推翻皇室自立为帝。如今庞峻华发已生,没有多少年月能等,他们一致认为皇帝与其与朔亲王相对,不如先除掉庞峻。
有大臣说:“朔亲王羽翼未丰,虽然在朝堂之上张扬骄纵,可若要改天换日,远远不足。不如先除掉宰相,皇上日后有大把的时间再来对付朔亲王。”
可皇帝顾虑重重,忧心道:“势力尚弱的二弟我都除不掉,又如何对付庞峻?”他踱来踱去,指着众人道,“有没有办法让他们起争执,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朕要做那个渔翁。”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有一人道:“皇上,眼下朔亲王和宰相府的婚事迟迟没有下文,两边态度都十分冷漠,可臣听说庞府小姐对朔亲王十分倾慕,这段日子闹出不少笑话,皇上何不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庞大人和朔亲王在朝堂之上虽然时常意见相左,但彼此都十分克制隐忍不发,若有一件事能让他们借故发难,王府和宰相府的矛盾,或许一触即发。”
皇帝微微皱眉,想起一个人来,大手一挥往外走,只撂下一句:“再议。”
他出了殿门,径直往后宫来,圣驾到临的消息传入长寿宫时,静太妃正与一众美人喝茶吃点心,她们昔日同为舞娘的时候,何来如此惬意的生活,好些人都禁不住美食糕点的诱惑比昔日丰满许多,此刻美人们都慌忙抹赶紧嘴上的点心屑,匆匆敛衣迎到门前。静姝却不疾不徐地走出来,不等皇帝到跟前,已吩咐:“皇上不喜欢人多,等下子行了礼,你们就退下。”
果然皇帝步入长寿宫,见那么多女人在,立时就皱眉,好在她们识趣,不等皇帝下令就纷纷退出门外,纵然如此,静姝到跟前时,还是听见抱怨:“你们倒是惬意,敌寇都打进国门了,还有心思喝茶吃点心,一群无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