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离去,静姝站在空荡荡的明德殿里,却不知自己该去向何处。不禁想起那一日皇帝还是太子,他跪在那里被先帝一鞭子一鞭子抽出血痕,鲜血从他的头上流下来。静姝以为太子就要那样被打死,可他突然逆转了局势,原来先帝才是最没用的那一个,那时候的太子,掌控了宫内的一切,为自己的将来步步为营,可现在他做了皇帝,昔日的城府心机哪儿去了?现在的齐旭,根本就是个贪恋美色,不求上进的昏君。
“是我跟错人了?”静姝走下台阶,忽然一软跌坐下来,华丽的裙摆如莲瓣层层绽开,这样的衣衫在她身上才是相得益彰。宋静姝的容颜倾国倾城,可国在哪儿城在哪儿,她不过是在一个男人膝下苟延残喘。
她想到了齐晦,想到了那玉树临风的朔亲王,她隐约知道一些朝廷的事,皇帝和庞峻都防备着齐晦谋反篡位,果然那才是要有一番大作为的男人,湘湘便是跟了他。
是她们跟了不同的男人,才走上这不同的路?
这样的话,若是对湘湘说,她一定会摇头否认。如曦娘,活得自在潇洒,齐晦虽是她的弟弟,可她从没指望依靠齐晦什么。沈嫣在遇到世峰之前,也努力摆脱了悔婚的阴影,也许旁人看来二十岁的姑娘不嫁人,活得不幸福,可她自有一番人生乐趣,遇到世峰,也是她自身足够好,才能遇上更好的人。
而齐晦所爱的,亦是有着坚强内心的湘湘,做娇妻,她会撒娇发脾气,可作为一家女主热,作为她自己,能直面任何困难艰辛。
夜色渐深,跌宕起伏的一天终于过去,齐晦站在窗下望着月色,王府没有高墙,他眼中的天空无边无际。忽而听见门外有人来,齐晦立刻躺回床上,他是傍晚才感觉到双腿有了力气,但这件事暂时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此刻是下人送来汤药给他,纵然这些都是简府来的可靠之人,齐晦也有他自己的计划。
深宫之中,湘湘自己烧水洗漱,宫女太监虽然多得一件事可以四五个人来做,可湘妃娘娘不要他们服侍,他们唯一的任务便是看紧娘娘。
而看着湘湘手脚麻利地做这些琐碎的事,宫女们闲来开始议论湘湘的出身,这里甚至有人曾经在芙蓉居见到过她,那些憎恨湘湘不顾她们死活的宫女,咒骂湘湘不过是低贱舞娘出身,还不如她们这些宫女。
但都不得不承认,若不是见湘妃能娴熟地做这些粗活,谁都觉得她是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有些气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湘湘便拥有他们,而那些在皇帝身边莺莺燕燕的美人们,却怎么也装不出这份高贵。
初春的夜晚,还冷得刺骨,湘湘怕屋子里烧炭把自己闷坏,没让寝殿里烧火,好在床上铺了软和的褥子,厚实的被子也足以御寒,她对自己说要好好保重身体,再像前几晚那般彻夜不眠,她的身子早晚会垮了。
此刻已经将被子捂热,要安安稳稳进入梦乡,突然听见门外有人来,她猛地惊醒,抓起枕头边的发簪。待来者点着蜡烛走近床边,看到娘娘手握尖锐的发簪,不禁吓了一跳,但忙道:“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来打扰您,是、是皇后娘娘她突然来了,娘娘她光着脚就穿着寝衣,已经快冻僵。奴婢们劝娘娘回中宫,可是娘娘说她想见您。”
湘湘眉头紧蹙,小皇后缠上自己了?为什么,是静姝的逼迫,还是皇帝的命令,这么冷的天,那孩子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