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为己?你不必高看我,当日那些话想必你也没忘记,我还是那几句,也算是你我之间的默契。”岚琪不冷不热地说,依旧和觉禅氏保持着距离不愿亲和,“你好好活下去,大家都太平。”
觉禅氏眼底有些失意,但又听德贵人说:“今日的好意,我记在心里了,谢谢你,除了那不相干的事,往后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地方,钟粹宫门一直开着呢。平日里,倒也不必往来,你是住在翊坤宫的,总要顾忌些主位娘娘。”
“多谢您提点,臣妾谨记。”觉禅氏这才似乎有些高兴,起身福了福说,“没有别的事,臣妾就先告退,今日晚宴因郭贵人不列席,臣妾要在翊坤宫照顾贵人,晚上就不向您问安了。”
岚琪颔首不语,其实她也不过是个贵人,觉禅氏太谦卑客气。而见她离去时,窈窕背影瑰丽多姿,未及生养的女人已然生得如此体态,想她自己才到玄烨身旁时,还只是个干干瘦瘦的小丫头。
心里正泛酸,忽而一个激灵,想到自己那会儿不过是个干瘦小丫头都能让玄烨喜欢,可见美貌在他眼里,本也不算什么,要天长日久地喜欢一个人,就不能只在一张脸上。
小贵人莫名其妙就骄傲起来,环春进来时,瞧见主子满面春风的,还以为觉禅答应来说了什么好事,岚琪只笑嘻嘻说:“我想起皇上,心里高兴,乐呵呵的不好吗?”
夜里去赴宴,端嫔本说不去,但荣嫔派吉芯来劝,让她务必列席,一来给太皇太后和皇上面子,二来也别叫恭亲王福晋太得意。岚琪和布贵人又劝几句,端嫔才算答应,留下妥帖的人伺候公主,按品大妆与二人往乾清宫来。
乾清宫灯火通明,又见其他妃嫔女眷,相比之下,端嫔才觉得岚琪今晚打扮很鲜亮,打趣问她怎么突然有性子打扮,小贵人嘴上敷衍说过节要喜庆些,心里则想着:女为悦己者容。
虽然阖宫妃嫔并宗亲臣工都在的宴席上,贵人能在的位置距离皇帝很远,可岚琪坐在那儿却无比自在,这里不扎眼也不偏僻,可以尽情看玄烨坐在上首,身边有端嫔和布贵人,再有端静叽叽喳喳的,没人会在意她。
可这只是德贵人自己的想法,酒过半巡时,荣嫔几位去上头敬酒,下来时荣嫔刻意绕到岚琪这里,笑着说:“可别再盯着皇上瞧了,今晚皇上去承乾宫,你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叫贵妃看见了怎么想?”
说得岚琪脸颊绯红,轻声说:“臣妾没有时时刻刻都在看,只是偶尔……一两眼。”
“我统共瞧你三四回,回回都在看上头,你可收敛些。”荣嫔笑盈盈的,一半玩笑一半责怪,之后就回自己的席位,端嫔问她什么事,岚琪也不好意思说,倒是身边几位坐得近没察觉,原来她的一举一动这么容易被发现?
心里想着,又下意识朝上头看一眼,竟倏然和玄烨四目相对,皇帝眼底有笑意,心头激起荣嫔的话,吓得小贵人赶紧避开了目光,这一下若是让佟贵妃瞧见,这年里的日子也甭想好好过了。
大概是自责太得意忘形,岚琪紧张之余多喝了几杯酒,布贵人眼珠子满场跟着端静转悠没在意她,而端嫔一直在与边上几位其他王府的福晋说话,没人管着,她一边入眼不入心地看着台上歌舞,一边就不知不觉喝空了面前一整壶酒,少说也有七八两。
今日摆宴用的都是上等佳酿,凶猛得很,她只觉甜甜糯糯好喝,并不知酒劲之大,待端嫔察觉她满脸通红眼神涣散时,已经醉了。可岚琪生来头一回醉酒,自己也不知究竟怎么才算醉了,等她软绵绵地被带走时,还问端嫔为什么要送她走。只等退出乾清宫,外头清冷的风一吹,浑身一紧才觉脑壳胀裂般疼痛,身子软软往下坠,根本站不住,吓得环春几个手忙脚乱。
李总管陪在上首早看在眼里,不用等皇帝示意,就已经吩咐手下小太监来支应,一乘软轿准备在殿阁外,可才把人塞进去抬不远,昏睡过去不省人事的小贵人竟然直接从里头座椅上滚下来,若非边上小太监机灵眼明手快地挡住,她大概就要从里头直接滚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