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你胡说!”温贵妃大哭,把手边能扔的东西全扔下床,撕心裂肺地哭着,“把孩子还给我,你们把孩子还给我。”
等她用尽力气,再无力哭喊,便软软地伏在枕头上,抽抽搭搭不停,枕头都染湿了一片,冬云来劝她,她喘息着问:“皇上昨晚没来看我吗?”
“万岁爷来了,还没进门您这里就……”冬云尴尬地说,“屋子里不干净了,皇上不能再进门,吩咐奴婢们照顾好您,又说后日请夫人入宫照顾娘娘,之后就走了。”
“去哪儿了?”温贵妃问,跟着就自答,“一定是永和宫吧。”冬云没再说话,见她如此便知是真的,贵妃又是一阵伤心的哭泣,冬云依稀听见说什么他根本不在乎,什么他不会再来了。
却是此刻,八阿哥嘹亮的哭声毫无预兆地传来,床上虚弱的温贵妃浑身一颤,腾起身子问:“孩子?是我的孩子吗?冬云,是我的小阿哥哭了。”
冬云忙道:“娘娘,是八阿哥在哭。”
温贵妃呆了呆,又无力地躺下去,便反反复复念叨着:“八阿哥?不是我的孩子,是八阿哥?”而八阿哥的哭声绵绵不绝,温贵妃渐渐厌烦渐渐暴躁,终于忍耐不住指着冬云骂,要她们别再让这个孩子哭。
可是那一日后,连太医都来看了几波,八阿哥身子没见不好,就是成天的哭,白天哭,夜里也哭,偶尔温贵妃终于安静地睡一会儿,不到半刻又被八阿哥哭醒,连冬云都听得心里毛躁,亲自跑来质问乳母怎么回事,乳母战战兢兢说她也不晓得,当着冬云的面把孩子哄安稳了,可等冬云一走,就伸手到襁褓里往小阿哥的屁股上使劲地掐。
之后几日,咸福宫里天天乱作一团,唯有一处俨然超脱尘世,无论温贵妃怎么哭闹折腾,无论八阿哥怎么啼哭不止,觉禅氏仿若世外之人,在自己的寝殿里静静地养着她的风寒,而她的风寒,是那一夜在月下为容若的孩子祈求安产时,才染上的。
这日钮祜禄夫人终于入宫,咸福宫难得一日清净,只是八阿哥的哭声依旧时不时响起,但相比前几日,要好了许多,宫女太监终于能歇半天,这边香荷端了主子的药来,看着贵人喝下去,轻声嘀咕说:“顶好那位夫人别走了,不然温贵妃再闹腾几下,奴婢觉得冬云姑姑自己就要病倒了,她瘦得棉袄都宽松了,瞧着晃荡得厉害。”
觉禅氏置若罔闻,喝了药把碗递给香荷,自己擦了嘴又躺下,枕边一卷《众香词》,里头有几页她几乎要翻烂了。
香荷又忍不住说:“主子你的身体好多了,可以出门了,为什么不去看看八阿哥呢,八阿哥实在太可怜的,哭得嗓子都哑了,可还是每天的哭,这么小的人……”
“香荷。”觉禅氏打断了她,香荷无奈地垂首说,“奴婢知道了,奴婢不提八阿哥的事。”
但觉禅氏却是问:“这次烟花的事,皇上有降罪什么人吗?”
香荷叹了叹,她家主子已经连她絮叨八阿哥的话都不在乎了,便应答:“皇上说为了太皇太后、太后还有德妃娘娘腹中的孩子,不宜在年节里问罪惩罚,这件事就算了。”
觉禅氏竟微微笑:“那就好,皇上终究很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