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明珠管着内务府,索额图掌管大内侍卫,本是可以好好相处的两个存在。今天的事,看似作弄了觉禅贵人,实则冲着温贵妃和佟嫔去。几大家族的关系本就敏感脆弱,觉禅氏也从未被真正算在明珠府门下,若是明珠,绝不会去趟这浑水,可容若却冲进宫里迅速解决了这件事。
说他越权似乎不至于,毕竟报了“自裁”,谁也怪不到他,可明着不能怪罪,暗下的怨是结了,若是要有人以此做文章,容若兴许就吃不了兜着走,对明珠更是一大麻烦。
这晚容若离宫,得知表妹安然无事,神经一松才猛然想起被他半句话都没交代就抛下的沈宛,满腹愧疚无奈,想要赶紧回家去安抚她,可大宅的下人早早等在宫门口催着他回府,容若知道是父亲要找他麻烦,躲也不是办法,索性坦荡荡地回去了。
偏偏这一天,明珠夫人陪着老太太在后院佛堂念佛吃斋,外头的事一概没来打扰,夜里念经后就预备要歇着,却见儿媳妇不顾肚子里怀着孩子,风风火火地跑来,哭着求她:“额娘快去瞧瞧,阿玛传家法了,额娘,怎么办啊……”
明珠夫人急得话都说不出,一路过来从下人口中知道大概是什么事,婆媳俩匆匆忙忙赶到书房,才走到窗下,里头突然传出人仰马翻的动静,几件瓷器似乎被打碎了,娘儿俩惊得对视一眼,难不成父子俩动手了?
“畜生,我生你何用?既然你眼里也没我这个父亲了,今日就结果了你。”朝堂之上儒雅的明相大人,也会说出这般狠话,只听得里头一阵子乒乒乓乓,明珠夫人吓得冲进来,但见各种东西摔得稀烂,一把剑鞘横在地上,锋利的长剑还握在明珠的手里,可他却被动地被儿子揪着衣领顶在墙上,他到底老了,怎抵得过正当盛年的儿子。
“容若……”明珠夫人高呼一声,竟是吓得晕厥过去,少夫人扶着婆婆一起跌在地上,哭着求他们父子俩松手。
可容若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死死摁住了父亲,比起父亲手里的长剑,他的目光是更锐利的刀刃,直直逼着父亲说:“你在朝廷上下做了些什么,以为真的能瞒天过海吗?在你眼中我是不孝之子,可在外人眼里,我的一切都是在为你赎罪。杀了我?杀了我谁来为你赎罪?没有了我这个逆子,纳兰明珠的气数也就尽了。”
“畜生……”
面对父亲毫无底气的斥骂,容若一把扭过他的手,把他手中的长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目光如冰锥一般刺进父亲的双眼,恨道:“要杀,就不要犹豫,我早就累了,一辈子活着,就是为你赎罪吗?”
少夫人哭着扑过来抱着容若苦苦哀求:“容若你不能这样,松手,你死了阿玛额娘怎么办?我和孩子们怎么办?”
哐当一声,明珠先松了手里的长剑,他岂会真有杀子之心,可儿子今天的话却真真震到了他,他该好好为将来的事考虑,犹豫不决的事,也必须有个了结了。
少夫人把长剑踢得远远的,父子俩也渐渐松开了彼此,明珠到底含恨,反手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容若只是舔一舔唇边血迹,冷漠鄙夷地看了眼父亲,旋即转身就走,撂下父母妻子不管,头也不回地冲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