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一晃而过,转眼就是圣驾启程去盛京的日子,温宪十四日就要入宫,预备第二天一道随祖母起驾,在家将东西打点齐整便要出‘门’,遇上紧赶慢赶回来的舜安颜,这一次他不随驾,夫妻俩今天就要分开了。
温宪拿帕子给他擦擦汗,温柔地说:“等我离京,你就回家里看看去吧,你家老太太惦记你呢。”
舜安颜抿‘唇’不语,温宪笑道:“确实难为你了,咱们是夫妻,本来没什么不好商量的是不是,可我这个人不好伺候,只有委屈你了。这一分别,大概要等南巡时,才能再在路上遇见你,可我又未必南巡去,那么远的路,若是怕我晕车的病犯了走得慢,江南来回一趟,可不要明年才回来了?指不定到时候,我们匆匆见一面,又要分开了。”
舜安颜道:“我可以留在京城陪你。”
温宪微微一笑:“我还指望你,保护好皇阿玛周全呢。”她心里疼得身子都要打颤,唯有匆匆离别才好,长痛不如短痛,今日后悔,明日她又要怨怼为什么丈夫是那个样子的,怨怼为什么她的夫妻生活是装出来的样子,便不再多想,转身就往马车走去。
舜安颜上前来搀扶她上马车,手与手‘交’叠着,随着温宪上车渐渐分开,舜安颜抓着妻子的手,似乎不愿她的手指滑出去,而温宪也有那么一丝留恋,两人竟停在了那一刻,明明是手指相连的停滞,却比真正分开更让人心痛,温宪倏然‘抽’出了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坐进马车里,便听得舜安颜在车下说:“路上不舒服,不要强撑着,我去接你回来。”
车厢内的温宪泪如雨下,强忍着哭泣的声音,应了声:“知道了,你也要保重。”而后马车便启动了,马蹄声声车轮滚滚,把她的悲伤和不舍碾成了碎片。
到宫里,温宪先来看过母亲,岚琪见她眼眶泛红,知道是与舜安颜分别时不舍了,若是前几日,她一定还会哀求‘女’儿再好好考虑一下,事到如今,总觉得再说那样的话,‘女’儿会更彷徨更不安。自己的哀求,只会让‘女’儿心寒为什么全天下人都觉得她是错的,明明她才是最痛苦的人。
“这些‘药’材,都是防晕车用过的,额娘不跟着太后的车马,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不舒服了不要强撑着,让人传话给额娘知道,或是来额娘这里歇着。”岚琪将两包‘药’材指给‘女’儿看,由她的‘侍’‘女’接过去,转头见孩子落泪,不禁心疼极了,哄着她道,“咱们就当是去散散心,就是时日长些罢了。”
只因母亲说了与舜安颜一样的话,兴许那就是丈夫这辈子留给自己最后的话,温宪才动容难忍,听额娘这样说,伏在她肩头道:“额娘,哪怕舜安颜不能照皇阿玛说得办,也求您帮我向皇阿玛保他一条‘性’命。”
岚琪笑道:“到时候你和额娘一道去求,咱们一定留下舜安颜那条小命。”
五月十五,圣驾启程往盛京度夏,九月再启程南巡,皇帝这一趟出‘门’,要大半年才回来,太子夏日留守京城,至九月,则在路上等候圣驾,随扈同行南下。
转眼,圣驾离京数日,因不堪旅途疲惫,此番随扈的后宫妃嫔极少,惠妃荣妃等都在宫内歇着,只有宜妃、德妃并密嫔几位年轻的妃嫔随驾。
皇帝太后不在家,她们落得轻松自在,每日不过闲着,或互相串‘门’说说话,这日佟贵妃为解闷,在储秀宫支了戏台请众姐妹看戏取乐,惠妃却想起往事来,与荣妃轻声道:“佟皇后初入宫闱时,请东西六宫看戏,钮祜禄皇后压着不让咱们去承乾宫,佟皇后大怒亲自闯到翊坤宫去和她叫板,吓得我们都赶去承乾宫等着,这一晃快三十年,她们早就不在了,我们却还在这里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