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神情冰冷,等儿子发作完,才幽幽道:“我早说这样行不通,你偏要说什么先发制人,你的兄弟一个个都是人精,凭你如何算计得过他们?你说皇上偏心,他眼下不问十四阿哥的罪过,也不追究你为什么私自带侍卫入宫,算是不偏不倚做得很公平。”
大阿哥冷笑:“额娘说这话,真叫人心寒。”
惠妃望着他,不知为何,她怀念起了从前那个憨厚的儿子,可自从原配大福晋没了后,他像是突然变了个人,越发得急躁越发得深重,那个不被她喜欢的儿媳妇,那个好容易才生下一个男孙的儿媳妇,竟一直以来是支撑儿子的人,她离去了,胤禔的人生仿佛就找不到方向。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也继承了爱新觉罗家的痴情?
“额娘,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走到这一步,我谁也不想让。”大阿哥含恨看着母亲,满腹怨艾,道,“我做长子的,辛辛苦苦为皇阿玛分担重任那么多年,结果不落好,还要让几个什么事都没做的毛头小子占了便宜,难道将来我还要向他们下跪,俯首称臣?”
“儿子……”
“额娘,你早就对我说过,这条路会很辛苦,您会陪我走到最后,走上这条路,就回不了头了。”大阿哥的双眼已经被权欲遮蔽,他说话的架势,直让惠妃觉得心颤。
而这些话,一瞬间把惠妃拉回当年的光景,彼时她还年轻,儿子还稚嫩,可她却对孩子说了这么严重的话,把世间的污浊刻在他干净纯澈的心里,生个发芽变成了如今的怪状,是她的错,是她造就了而今的一切吗?
“额娘。”大阿哥疯了似的,伸手拽了母亲的胳膊,口口声声说:“行不行得通,我都要试一试,防得住老八,防不住老四老十四,就连五阿哥他们,大概都敢和我争一争,可我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他们那么多人,额娘,您要帮我,要帮我。”
惠妃痛心疾首,被儿子拽着胳膊摇晃得身子都要散架了,为了安抚他,只有答应道:“额娘帮你,额娘不帮你,还有谁能帮你?”
这一边母子俩着了魔似的,畅春园里却一片和乐,五阿哥新送来的马皇帝十分喜欢,十四脸皮厚,玩笑间讨得父亲赏他一匹马,半程时胤禛从瑞景轩过来,父子几人一道说话骑马,此刻已散了。
五阿哥要负责把一些马送回上驷院,不与四哥十四弟同行,胤禛俩兄弟便单独在一起,但十四要骑新马回宫,不跟四哥坐车回去,到园子外要分开时,胤禛叮嘱弟弟:“城中骑马切忌急行,撞了妇孺,皇阿玛定不饶你的。”
十四心情极好,哥哥这样叮嘱他也听得,连声答应后,身手敏捷地翻身上马,见四哥抬头看自己的神情微微有些异样,正奇怪,哥哥开口道:“你是我弟弟,没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的,将来不管遇见难事还是你想什么要什么,都来与我说,贝勒府的门一直都敞开着。”
“四哥,你怎么……”哥哥一下子这么温和,竟让十四有些不适应,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点点头,然后怕自己被哥哥看到脸红的模样,嚷嚷着要骑马走了,便见马鞭轻扬,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