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略恼,冷声道:“他是皇后的亲侄子,也是你嫡亲皇祖母的侄孙子,朕的身上还留着一半佟家的血,舜安颜怎么就成了外人了?”
胤禵有些慌张,如果真要这么算,他身体里也有佟家的血液呢。
玄烨轻咳了一声,责备道:“你和大臣们,和其他兄弟们说话,也这么直来直去?”
胤禵摇头,又点头,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玄烨却道:“翅膀还没硬呢,就想飞?你这些日子急于做成的事,是一些老臣几年心血都未必成的事,好大喜功,难成大器。”
“皇阿玛。”胤禵禁不住几句话,立刻露出倔强的脾气,但到底大了,不似小时候那般敢直接顶撞,忍了一忍,才气势弱了一大半地说,“儿子用心做事,可没半点含糊。成不成大器,还不是您一句话,我摸着自己的良心,问心无愧便是了。”
玄烨笃然看着儿子,看他的眉目,看他的身形,看他言语时眼神的变化,等儿子不再出声了,他才平静地说:“家国天下的事,哪一件不要耗费三年五载?阿玛如今还精神,往后一样样教你,就看你吃不吃的起苦。”
胤禵眼神放光,这次皇阿玛无端端地把他一个人叫来承德,他就一路忐忑到底是做什么,眼下这句话,直叫他心潮澎湃,皇阿玛这是在许诺什么吗?皇阿玛是要教他指点江山的本事吗?皇阿玛,是选定他了吗?
“能吃苦,皇阿玛,那两年我在木兰围场晒得炭一样黑,我还不能吃苦?”胤禵意气风发、声如洪钟,竟屈膝道,“还求皇阿玛,多多栽培。”
玄烨微微笑,眼中是笑看风云的气度,淡然道:“回了京城,自然有差事交代你。”
胤禵吃了定心丸,浑身都是使不出的劲儿,可他高兴了半天后,回到自己的住处,突然发现这股子兴奋,竟无人可以诉说。对妻子?别把她们吓着才是,回头说漏嘴,节外生枝。对兄弟?八阿哥他们根本不能说,四哥呢?难道四哥能心甘情愿地嘱咐自己?对额娘?
胤禵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他总觉得额娘偏心哥哥,指不定告诉额娘,额娘要给他分析一番道理,劝他别多想别妄想,一盆冷水还没浇下来,他已经觉得凉飕飕了。
到头来,胤禵自己在承德,慢慢把这股劲消化了,夜深人静时心里的落寞滋味,真真难以言喻,他甚至想,难道这就是郡王称孤道寡,高处不胜寒的味道?
皇帝,入秋后终于打道回府,在承德度过一整个夏天,又病了一场,回来后就预备直接到畅春园住,宫里的娘娘们去不去伺候尚无定论,这日到京城时,岚琪几人也没打点准备接驾,只知道玄烨去畅春园了,过几天等他的消息,自己再看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