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柏屿到jk时,靳璨的办公室没人。

打电话依旧没人接，打裴敏也是，戚柏屿便随手拉人问了嘴,被告知靳璨在顶层开会。

戚柏屿连电梯都来不及等，一口气冲上去。

全落地窗的会议室隔音效果很好，里面的人说得慷慨激昂，外面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戚柏屿一眼就看见了靳璨,他坐在首座,右手随意夹了支钢笔,手腕压着笔记本，一直低着头，另一手撑着额头,看不见脸。

戚柏屿本能往前一步。

阿璨他……是在哭吗？

还是在生气？

底下的人轮番站起来说话,靳璨始终连头都没抬一下。

戚柏屿又突然担心得不行，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他就差贴到玻璃上了，一会他是不是得跪下谢罪阿璨才能消气了？

其实后来傅烨又给他打过电话，戚柏屿没接，没勇气听他们谈了什么。

裴敏抱着电脑记录得飞快，她习惯性将电脑摆在膝盖上,结果腿稍微挪动了下，键盘上的笔滚到了地上。

裴敏刚转身就被后面那张几乎贴着玻璃的脸吓了一跳，她用嘴型叫他：戚总？

戚柏屿指了指靳璨。

裴敏倒是识趣，起身开了门：“您有急事找靳总？”

脸都贴会议室玻璃窗上了,裴敏当然以为是十万火急的事。

结果戚柏屿开了口问：“他怎么了？”

嗯？

裴敏扭头看了眼：“没怎么啊。”

怎么可能没什么！

也是,阿璨那么要强刚烈的性格,怎么会在下属面前表现出来？

“要我叫靳总吗？”裴敏小声问。

戚柏屿摇头,万一阿璨哭得眼睛都红了,这会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被叫起来那多丢脸？他不能让自己本来就该跪搓衣板的境地雪上加霜了。

戚柏屿示意裴敏别说话，他悄声进去，搬了张椅子安安静静坐到了角落里。目光一直落在靳璨身上，很担心靳璨的情绪，怕他因为得知傅烨已经离婚而绷不住心绪。

从戚柏屿到会议室外开始，靳璨就没动过一下。

想必与会人员在说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

不过裴敏做了会议记录，这点倒是问题不大。

戚柏屿正胡思乱想着，站着汇报的人刚好说到：“目前主打的几款商品预售数量都已经超过预期，当务之急是通知工厂加快生产，实在不行那也只能找别的生产厂家签临时合同让他们加班。临时合同势必会提高一定的成本，当然，我们计算过，比起到时候没货，面临各种延时发货的投诉赔偿，这样做还是很划算的。”

众人点头表示认可。

那人正要坐下，一直低头不发一言的靳璨突然抬起头。

就在这一瞬间，戚柏屿感觉会议室里的人全都挺了挺脊背，颇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靳璨的声音不大，但每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临时签合同拉生产线，不仅会提高综合成本，也会增加积压风险。”

戚柏屿的眼珠子微微成大，还以为靳璨根本没有在听。

他坐在靳璨背后，那一个自然完全没有看到他。

但听声音，戚柏屿能确定靳璨没有哭，连丝丝哽咽都没有。

有人鼓起勇气道：“可是靳总，要是不抓紧生产，按照现在的预售，我们到时候根本没有那么多货发！”

马上有附和的：“是啊，如果不能按时发货，被买家集体投诉的话，我们赔得更多！”

戚柏屿只见靳璨压在笔记本上的手轻轻敲打着桌面，话语依旧不缓不急：“各位是不是忘了退货率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愣了下。

靳璨简短道：“每款货品按照30%的退货率去计算，加赠生产的数量用这30%去补，算出结果再来告诉我。今天就先这样。”他说完，合上笔记本起身。

“靳总。”裴敏忙走过去，“那个，戚……”

她没来得及说，靳璨转身就见了站在后面的戚柏屿。

他微讶：“你怎么在这里？”

戚柏屿来时路上设想过靳璨见到他的无数次开场白，可能会直接开骂，可能冷脸走人，还可能把手里无论什么东西砸到他脸上。

但他没想过靳璨就这么平静问了句他怎么在这里。

戚柏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想着阿璨当着这么多人还是很给他面子的。他突然有些语无伦次：“那什么……我、我打你电话不接。”

嗯？

靳璨这才摸出手机看了眼。

好家伙，28个未接。

所以，是他不接电话，戚柏屿才打给傅烨的？

靳璨很快收起手机，却是扭头训斥裴敏：“内部会议，谁让你把人放进来的？”

裴敏低头道：“对不起靳总，我以为戚总找您有要紧事……”

“是要紧事！”戚柏屿快步跟上去，“很要紧的事，阿璨，我们先去你办公室说。”

-

一脚跟进总裁办公室，戚柏屿反手锁上门，往前就要下跪：“阿璨，我知道错……”

膝盖曲了一半，戚柏屿的余光瞥见——办公室内还有人！

看着角落里震惊得不行的双胞胎，戚柏屿：“……”我他妈也很震惊！

这也太丢脸了！

继续跪下，老脸丢尽。不跪，阿璨肯定觉得他没诚意！

现在怎么整？

在思考了千分之一秒后，戚柏屿曲着膝盖定格了下，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平地跪下不足以表达我的歉意，等我回家跪榴莲。”

靳璨差点漏了声笑。

在双胞胎的完全石化中，戚柏屿站了起来，立马掏出手机给家里打了通电话：“阿姨，你出去买只榴莲。嗯？什么品种？品种不重要！主要得大！肉要多！”

收线后，戚柏屿清了清嗓子：“你俩怎么在这？靳琼不是说要下午才来吗？”

靳瑜完全没回过神来，靳琼只好道：“哦，爸爸……董事长说节前事多，让我来帮帮靳总，柏屿哥你这是……”

“哦，找靳总谈事，就七夕那款太阳能便携式小冰箱的事。”

靳瑜这会回神了：“傅总监不是来谈过了吗？”

戚柏屿面不改色：“他那个有bug的程序还是我修改的，他能讲明白？”

靳瑜一噎。

“行了，我跟你们靳总谈正事，你俩先出去。”

靳瑜还想说什么，被靳琼一把拉走了。

靳璨看戚柏屿松了口气，他轻勾唇角，自顾倒了水，没管他。

戚柏屿看靳璨在沙发上坐下，他没敢坐，小声问：“生气了？我不是故意不说的……”

“那是为什么不说？”靳璨开门见山。

戚柏屿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就是担心靳璨受刺激才匆匆赶来，完全没想好要怎么解释！

靳璨继续道：“之前你俩就在酒吧见过，你也没说，还含糊地说遇见几个同学。”

戚柏屿的眼睛蓦地撑大，好家伙，阿璨这都知道？

“我当时还问过你jk那边的产品负责人是谁，你告诉我，我不认识。戚总对我这么藏着掖着，自己倒是开开心心跟傅总监通宵独处修复bug。”

“什、什么叫通宵独处？还开开心心？”戚柏屿简直了，“我没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喜欢傅烨！要没你喜欢他，我至于藏着掖着！？”

嗯？

他喜欢傅烨？

哦，那封情书。

戚柏屿越说越委屈：“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你就给他一个人写过情书！你是不是还对他余情未了？否则怎么会这样关注他？连我和他在酒吧见过都知道！靳璨，我们结婚了！扯了证的那种结婚你懂不懂？你现在还特意摘了婚戒跟傅烨见面，你……你说你什么意思？”

靳璨“啧”了声：“你觉得我喜欢傅烨？”

戚柏屿五官都拧起来了：“你别以为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能被你带偏！”

靳璨突然想笑。

他一直以为当年是戚柏屿给傅烨写了情书，而戚柏屿却以为喜欢傅烨的是他。

还指责他特意摘了婚戒去见傅烨……

靳璨看了眼空荡荡的无名指，他还真是因为傅烨摘的戒指，不过是因为知道戚柏屿隐瞒她在跟傅烨见面。

他抿唇：“所以，你急着见我，就是来质问我的？”

什么？

质问？

他哪有！

戚柏屿一时间怔忡了下，他明明是安慰阿璨才来的啊！

“我不是，我没有！你……”戚柏屿的口气瞬间软了，“不管傅烨和你说了什么，你千万别让他骗了！他虽然离婚了，但据我所知，他前夫还时常跟他联系，他俩就没断干净！”

靳璨轻笑：“你还挺关注他的。”

戚柏屿撑大眼睛：“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他和他前夫藕断丝连！”

靳璨将水杯轻轻转在手中：“我还以为你也跟他牵扯不清。”

“我？你在开玩笑吗？我要是喜欢他，当年早就收下他的情书了！”

靳璨垂下眼睑，杯中茶叶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