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顾之桑听的时候眉头就已经皱起来了。

她问道:“那现在是?”

仡辽蝉说:“昨天我们的人和法医把大娘的尸体拉走了,也给附近的民众做过了思想工作,承诺了先调查、解剖,一定会尽快侦破案件,严令禁止他们举行‘河祭’,这些人嘴上是答应得好好的……”

后面的话不用说顾之桑也清楚了。

虽然附近居民们答应灵组不进行‘河祭’,但他们还是阳奉阴违,偷偷摸摸背着仡辽蝉等人接着进行仪式。

结果被蹲守在附近的组员发现了,赶忙通报仡辽蝉。

机场距离目的地有一段距离。

仡辽蝉狂奔到目的地的时候,才刚刚能看到湖畔的边缘,便看到附近围聚了不下数百人。

袅袅白烟不断往上飘,最后散在了湖面。

她一甩车尾便把车停靠在空地上,快步下了车,这时顾之桑已经能听到岸边的喧嚣和争执声了。

仡辽蝉扬声呵道:“你们在干什么?昨天都说了不允许举行‘河祭’,你们这是要造反吗?还不把他们放开!”

只见几个同样赶了过来、想要稳住情绪激动的居民的灵组组员们,现在都被几个壮汉抵着堵着,一双双怀着敌意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顾之桑低声询问:“报警了么?”

仡辽蝉道:“我刚刚报了,最快也得十来分钟才能到。”

其他组员来的时候之所以没有先惊动警署,是他们没想到这些居民会直接违抗律令,根本就不听他们的劝阻。

这时人群中有眼睛通红、神情怨怼的中年夫妻走了过来。

男人咬着牙指着仡辽蝉道:“我儿子死了,尸体现在还泡在水里不得安宁、没法入土为安,凭什么不让我们祭‘河神’?!人家大师有本事解决这件事,你们这些人就只会叫我等等、再等等!”

女人也拍着大腿,叫苦连天:

“我的命好苦哇!儿子被人不明不白地害死了,现在连把人捞上来安葬他都成了犯罪吗?我可怜的儿啊,你干脆把你爹妈一起带走吧!”

周围的居民们也纷纷开了口,带着指责的意味道:

“看你这个年轻女娃穿的也是咱们寨子的服饰啊,怎么就这么狠的心?”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河神发威啊,不平息河神的怒火,我们周边的老百姓可都是要遭殃的!”

“这是我们湖边老百姓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们管闲事!”

吵嚷之间,眼看有那种浑水摸鱼的人想要上来推搡仡辽蝉、发泄自己心中的戾气的人,顾之桑眉头一皱,伸出手拽着仡辽蝉的手臂往后一扯,躲开了对方的手。

那人一个没站稳,自己顺着惯性跌了个跟头,脸和鼻子着地直接磕在了沙地里的硕石上,发出一声惨叫。

“我、我的鼻子!!”

他捂住鼻梁的手下溢出猩红液体,眼瞧着见了血,周围的人都心头一震稍稍平静了些。

他们再度看向苗女身边那个身高还矮些的、体型还更纤细些的女孩儿时,都被她黝黑冷峻的眼神镇住了。

顾之桑从怀中摸出几颗黑白棋子,抬手甩了出去。

棋子‘砰’地砸入沙地中,发出沉闷响声,顿时把沙泥砸出几颗小坑。

周边的百姓面色一变,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这个手劲儿,如果棋子砸在他们身上,不戳出个窟窿来怕也是要受点内伤吧!

眼瞧着她往河边走去,一些居民仍想去阻挠她,可一伸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触碰不到这个女孩儿的衣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穿过人群。

顾之桑在河岸站定,盯着岸边穿着蓝紫色怪异长袍、带着一串串银镯银环的老妪,微微眯了下凤眼。

那老妪的身材干瘪、脊背佝偻,手中拿着一柄拂尘似的法器,身后是两个巨大的沉木箱子,以及几炷点燃的香。

从顾之桑的角度,能看到每一个箱子中都堆满了新鲜斩杀的家禽牲畜,鸡鸭鹅狗,尸体上淋漓的血浆还没干透,把箱子最上面的禽尸染得格外可怖。

江边本就多小虫,都被新鲜血液的甜腥味儿吸引了过来,在箱子上方飞个不停。

在大量家禽尸体的上面,还分别压着一只牛和一只羊。

这两只大型牲畜还是鲜活的,四只蹄子用麻绳紧紧捆住,无法大范围挣扎逃跑。

它们显然被身下其他生物的惨状死状吓得不轻,睁大眼睛满是惊恐、扯着嗓子‘哞哞’‘咩咩’叫个不停,把箱子挣得轻抖,被吓失禁的粪便不断从肛尾挤出。

老妪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向顾之桑,哑声说道:“小姑娘,请不要扰了祭祀的吉时,否则‘河神’大人会生气、降怒于我们的。”

顾之桑定定看着她,半晌道:“这劳什子祭祀没必要继续了,自古以来需要活人生祭才能满足、会在河里作祟的都不可能是神,顶多是个不知所谓的邪祟。”

老妪面色一厉,“好蠢的丫头!怎么敢对‘河神’大人如此大不敬?你自己不要命,还非要拉上湖岸边所有人陪葬吗?”

她这句话落下后,顾之桑的身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嚷声。

对此顾之桑旁若无闻。

她语气平淡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沉尸的原因,也不知道河中到底有什么,就自称神婆、说自己可以解决此事,难道你就不会羞愧么?”

老妪神情一顿,眼中露出一丝不以为意。

她确实不知道湖面下是什么,但她从小就听长辈和同门说过,这神女湖底下是有东西的。

既然有东西,那就拿‘祭品’上贡呗。

事实证明她猜得也没错,这不昨天才往湖里投了些牛羊,那具消失在湖中的女人尸体就浮上来了。

顾之桑确定这老妪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错、坚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后,有些啼笑皆非。

她声音冷淡道:“你们如何地相信湖中有神、相信只要祭祀就能平息一切,这我都不管。但你们要祭,就自己滚下去,而不是拿无辜人的生命来为你们的愚昧买单。”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却让神婆脸色大变。

“你、你想干什么?!”

顾之桑走到了两座大箱子跟前,刚一靠近,浓重的血腥味儿便一股脑地往她鼻腔里钻,那股味道直让人胃里作呕。

她抬起脚便踹在了木箱的侧壁。

接触面发出沉闷响声,紧接着那足足有一米多高的箱子轰然侧翻,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上面的牛羊摔在地上,发出惊恐的叫声,箱子里的肉块和牲畜尸体也都洒了出来,往外溢出。

两个箱子接连被顾之桑踹翻之后,人群中的仡辽蝉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箱底露出的东西,“那、那是?!”

只见其中一个箱子里上层的东西都洒出后,最下面五花大绑的人便露了出来。

那是个大概五六岁大小的孩子,双手双腿蜷缩着,嘴巴上被死死封住胶带,满脸满身血糊和动物的毛发,闭着眼睛挣扎的幅度很小,发出的声音更是极其微弱。

顾之桑把她抱出来,撕掉嘴上的胶带给她擦了把臭烘烘的血浆后,才能勉强看出这是个头发都黏在一起的短发小姑娘。

而另一个箱子的最底下,也是一个小孩子。

他的身体软软倒在牲畜的尸体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顾之桑把他抱出来后,发现这个男孩儿的情况很危急。

两个孩子都在箱子里被重重压着、呆了很久,久周围的空气越发稀薄,仅有丝丝缕缕的氧气能穿过层层缝隙被他们吸入鼻中。

再加上箱子上的活牛羊的叫声,更是淹没了箱子里他们的细微动静。

恐怕再晚一些时间,不用神婆把他们抛入神女湖中,他们就要因为缺氧窒息而亡了。

顾之桑没有随意去动他,脸色冰凝回头问道:“有医生吗?”

自从箱子底下出来两个孩子时,周边不少声讨看戏的居民便都吓到了,场面一片寂静。

他们确实不知道这些祭品中,竟然还有俩个娃娃!

神婆可是说祭祀要沉箱的,那箱子里的两个小孩儿岂不是要被活活淹死?!

有个女人小声开口道:“我之前学过医护,考过证书。”

“你来。”顾之桑站起身时,衣襟前和双手都被动物的血液染得通红,“阿蝉,叫救护车。”

仡辽蝉面带怒色,狠狠瞪了一圈周围的人后点头说好。

嗅着自己一身的味道,顾之桑的心情不太美妙,冷着一张凝白的面孔扫视了一圈,扯出一抹笑容:

“这两个孩子要是死了,在场的大家都出了一份力。”

“唉你这个女孩子说的什么话呀,我们又不知道……箱子底下还有俩大活人,我们一直以为只有牲畜的!”

“神嫲嫲你这是做的什么事情哦,这是犯法的!太吓人了,这俩娃娃你从哪里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