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在天台上一时兴起练拳的时候,他家斜对面的紫苑裁缝铺二楼的天台上,提前两天放假回来的侯艺晨正好上天台来收衣服。
这两天太热了,她刚刚在楼下帮妈妈干了些活,就出了一身汗,上天台就是打算拿两件晒干的内衣下楼去冲个凉,身上汗津津的很不舒服。
也许是多年下来养成的习惯,一走上天台,侯艺晨就习惯性地往赵砚家的天台上望了一眼,赵砚不知道的是,他中学时代每天晚上在天台练拳的时候,常常有一双眼睛在马路斜对面的天台上看着。
这双眼睛的主人自然就是侯艺晨。
他俩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后来随着两人渐渐长大,赵砚渐渐变得调皮捣蛋、邪里邪气,又因为侯艺晨的爸爸跟一个野女人私奔了,所以性情大变的侯艺晨妈妈禁止了侯艺晨再跟赵砚玩在一起。
但事实上,从那以后,侯艺晨几乎就再没有玩伴了,她妈妈不许她再在外面玩,不是叫她干活,就是严厉约束她在楼上看书学习,也是如此,侯艺晨的性子变得越来越冷,只是在她越来越的外表下,她的心里还是向往着以前的生活的,怀念着每天和赵砚在一起玩耍的日子。
在赵砚不知道的情况下,也在她妈妈不知道的情况下,中学时代,很多个繁星满天的夜晚与没有繁星满天的夜晚里,侯艺晨都会独自一人来到自家阁楼外的天台上,静静地坐在阁楼的阴影下,双手托腮静静地看着赵砚家的天台。
那些夜晚里,有时候她能看见赵砚正好在天台上练拳,有时候看不见,但不管能不能看见赵砚的身影,望着那个天台,望着赵砚住的阁楼窗户上透出的灯光,侯艺晨都会觉得心安。
曾经很多次,她都想大声呼唤一声赵砚的名字,然后和他再像以前一样出去玩耍。
只是,家里的氛围,妈妈改变后的性情总是像一座牢笼一样束缚着她,让她每次的冲动都只能压抑在心里。
这个午后,侯艺晨上天台来收衣服,本是习惯性地向赵砚家的天台望了一眼,没指望能看见赵砚,她回来两天了,一直没看见赵砚的身影,心里估计赵砚还没有回家。
但就是这无意的、习惯性的一眼,让她正好看见烈日下,马路斜对面二楼顶上的天台上,她看见了赵砚正在打拳的身影。
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侯艺晨依然能从赵砚的拳脚中感觉到凌厉刚猛之气,侯艺晨怔了一下。
赵砚的功夫好像比以前更厉害了……
她心中生出这样的意识。
她对功夫没什么了解,但她看过很多很多次赵砚在月下练拳的身影,所以她心里有比较,回过神来,侯艺晨下意识地横移几步,藏身在晾衣服的衣架后面,衣架上的衣服挡住她大部分的身影。
站在衣服后面,侯艺晨静静地看了一会烈日下在天台上练拳的赵砚,嘴角不知不觉地逸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连眼里都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熟悉的感觉渐渐回到她的心中,仿佛回到中学时代那一个个静谧的夜晚。
远远看着斜对面天台上赵砚练拳的身影,侯艺晨仿佛看见去年的那个寒假,她送成衣给老兵武馆馆主的时候,恰好看见赵砚去挑战老兵武馆的馆主钟续钊,并且出乎她预料的打赢了钟续钊,那天所见的震撼久久存于她的心间。
在那天之前,侯艺晨一直以为赵砚的功夫只是一个狂热爱好者的业余水平,那天她亲眼目睹赵砚打败了老兵武馆的馆主,这才对赵砚的功夫有了新的认知。
原来他每天晚上在天台上练的那套功夫那么厉害。
想到那天在老兵武馆的所见,侯艺晨不由又记起那天她从老兵武馆出来后,骑着电瓶车经过沿江环城路的时候,无意间瞥见赵砚失神落魄地坐在江边护栏上的身影。
那萧瑟落寞的身影,刚刚过去的这个学期不止一次地浮现在她的心头,也不止一次地出现在她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