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是一种保护她们的手段吧。所以,使唤起童工来,卫孟喜的良心一点也不痛,将几小只使得团团转。

干会儿活计,饭熟了,卤货上锅,孩子睡午觉,她也能看会儿书。补课班每天都在上,但她不敢不努力,现在的优势是前面一整年的努力换来的,没有基础很容易被人超过,谁不想一直考第一名呢?

下午,陆广全从学校挂电话回来,说今晚仇大叔两口子要过来,让她准备几个菜。

一面想菜式的时候,卫孟喜就在心里算账,买完摩托车后攒下的三千块,加上今天的一千九,和今天的利润,就是整整五千块。

虽然离预算还有一半,但她可以开工了。

因为房子不是一天盖成的,材料也不是一次性就要买齐的,她可以慢慢的,先盖着,紧着最先用到的买,反正只要两个卤肉店收入正常,房子盖完,这该买的也能买上,大不了装修可以再等个把月嘛,反正只要赶在明年雨季来临之前搬进去就行。

打定主意,卫孟喜先往后面的金水村去一趟,邀请高三羊一家来吃个便饭,由头嘛就是家里孩子想要拜师学艺,请他们去见证一下。只有德高望重的人物才会被请去做见证,高家老两口很喜欢这种被后辈敬重的感觉,虽然卫孟喜不姓高,但在他们心里,这么会办事,户口还落到金水村上的年轻人,值得他们当自家后辈看。

当然,卫孟喜同时也当给仇大叔找个喝酒的伴儿……谁让他们家男主人是滴酒不沾呢?

都说酒壮英雄胆,茶助文人思,作为江湖儿女的仇大叔,应该也是好酒的。

卫孟喜本来也没想搞这一套,是苏奶奶走之前的话提醒了她。她说仇大叔不讲究礼数这一套,但他们一家子必须拿出拜师的诚意,在旧社会一个师父相当于半个父亲,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人家愿意把自己的看家本领教给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就是恩同再造。

卫孟喜觉着她说得很有道理,所以做一桌好酒好菜招待是必须的。

做什么菜她也想好了,龙国人待客的最高礼仪就是家宴。很小的时候她就听父亲说过,卫家菜里有一个系列叫“卫家宴”,是卫家先祖专门款待白术山人的,后来白术山人结识友人后无论贫富都会带到卫家开的饭馆里,点一桌专门的八道菜,就是对友人的最高款待。

久而久之,这八道菜就被人称为“卫家宴”。

在做法上,卫孟喜只记得卫家卤,卫家宴她不记得具体做法,但她知道是哪八道菜呀,因为她小时候也没少听父亲念叨,说他只恨自己没传承到厨艺,不然能让一众好友交口称赞。

回到家,几个大的也放学了,卫孟喜在厨房忙着,卫东根宝帮忙扒蒜,卫红根花就帮忙摘芹菜小葱,至于呦呦则是蹲在水盆边上洗土豆。

慢慢的,满五周岁的孩子可以帮妈妈干很多力所能及的小事了。

仇大叔不是喜欢摆谱的人,太阳刚落山老两口就来了,还拎了一只老母鸡和两条家门口刚捞的活蹦乱跳的鲤鱼,卫东跑出去,“师父!师娘!”

臭小子,江湖好汉那一套还挺会。

“仇大叔,大娘你们来就是了,还拿东西干啥。”

“嗐,不值钱,给孩子们尝尝。”仇大娘是位性格温和的农村妇女,很好说话。

卫东主动热情的把他们请进院里,搬凳子,倒茶,端瓜子花生和糖果,这些都是妈妈招呼客人的方式,不用妈妈教,他就会做的。

他们坐下没一会儿,陆广全也骑着自行车回到了,“仇大叔,大娘。”

仇大娘看他就像看自家儿子,赶紧站起来帮他接过书包,“小陆回来了,我听说你去上大学了,上学一定很累吧?那可得吃好点儿,别苛待了自己身子骨,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上心,以后老了有你们受的。”

太热情了,陆广全有点不自在,躲过去,“没事,大娘您坐。”

人一溜烟跑厨房帮忙去了,他不是不想陪着仇大叔说话,实在是不习惯二十多年也没享受过的女性长辈的关爱。

卫孟喜看在眼里,也笑,“你啊,会杀鱼不?”

摇头。

“那你来灶上帮我看着,小火慢炖,汤少了就加点。”她炖了锅野生菌鸡汤,加了半根人参在里头,是大补,多点汤能每人都喝上两碗。

鲤鱼实在是新鲜,用稻草穿腮提了一路,放进水盆里居然还能游,卫孟喜都不忍心杀……哦不,那是不可能的!

鲤鱼提出来先敲晕,刮鳞剖腹清洗干净,一条鱼顶多就五十秒,不要太流利!

别说陆广全和孩子们目瞪狗呆,就是仇大叔也惊讶:“小卫你这手法,挺娴熟啊?”

卫孟喜笑笑,心道差点露馅儿了,“平时做卤肉习惯了。”总不能说是上辈子练出来的吧,刚开始开饭店那两年,她一人身兼多职,杀鱼宰鸡可熟练可溜了。

仇大叔凝眉,这切卤肉和杀鱼能一样?不过,都活到他这份上的人了,很通透,看破不会说破。

“高爷爷来啦,妈妈。”小呦呦又迎进来了今天的第二波客人。

高家只有高三羊老两口带着高开泰的小女儿来,其他人都没来,说是地里活计忙,以后有空再来坐坐。

卫孟喜赶紧将他们迎进院里,不用介绍,原来高三羊和仇大叔也是认识的,她原本以为是以前仇大叔为了儿子的事常往金水煤矿跑,一来二去俩人就认识了。

谁知高三羊却说,仇大叔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曾经是他家老二的老班长,有一次因为来金水煤矿路上遇到老二,这才知道原来是旧相识。

卫孟喜:啥叫缘分?缘分来了就是偌大的金水煤矿随便走两步也能遇到熟人!

有了这份熟识,喝酒也能更痛快不是?

等她菜上桌,俩老头已经开始倒酒了,“小卫咋整这么多菜,破费了。”

“就是,这也太破费了。”

仇大娘数了数,居然有八个菜哩!关键全是硬菜,板栗红烧肉,野生菌鸡汤,腌菜千张肉,糖醋鲤鱼,白切手抓羊肉,卤味拼盘,腰果花生米,还有一个木耳黄瓜调的凉菜。

六荤两素,随便一个拿出来都是能撑场面的,她居然给做全了!

大家都是农村人,也没吃过啥大席,但能在短短两个小时内把七八个硬菜做齐,就是金水村常年给人家做红白喜事席面的师傅也做不到啊。更何况,那味道……高三羊只尝了块红烧肉就竖大拇指。

“好,小卫手艺不错。”

仇大叔尝了一筷鲤鱼,糖醋汁子十分入味儿,鱼肉却依然保持着鲜嫩,一点也不柴,“这手艺不开饭店可惜了。”

卫孟喜笑,她虽然没吃过真正的卫家宴,但能被后世餐饮界传得神乎其神,那就绝对不可能仅仅是这个水平,要是能找到那本书该多好啊……

卫东可不懂妈妈的惆怅,他们小男孩就喜欢江湖儿女那一套,自己站起来,双手捧杯,“师父师娘,请受徒儿一拜。”

说着,推开板凳,“噗通”一声跪地上,“哐当哐当”就是三个响头。

动作太突然,仇大叔和高三羊也被他整不会了,倒是仇大娘赶紧去拉他,想让他站起来好好坐着。毕竟,新社会了,小陆又是大学生,哪里还兴搞这一套啊?传出去可别害了小陆。

当然,她更怕小陆这二婚媳妇儿有意见,这小女同志能把那么大个大学生使得团团转,肯定不是一般女人,老头子今儿要是受了人孩子的磕头礼,背后还不知道要怎么为难小陆呢。

要是卫孟喜知道她的担心,还不得笑起来?她的儿子,现在要学的是仇大叔的看家本领,她觉着苏奶奶说得有道理,这是一种传承,要是孩子不愿意她自然不会勉强,但他要是自愿磕头拜师,那就说明他是真的想学本领的。

一样本领,如果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太轻易的就能学到,那么他放弃也会很容易。

“大叔大娘,您二老别管他,孩子想学本领,能遇到大叔这样的名师,是咱们全家人的福气呢,这也是他做弟子的心意。是吧卫东?”

傻小子只知道磕头,楞呼呼的一句话不说,此时被妈妈一提醒,立马跟上:“对,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跟您学本领,以后打遍天下无敌手。”

刚说他还有点靠谱,一句话又破功了。

卫孟喜也不知道说啥了,倒是仇大叔很喜欢他的真性情,“好,有志气,但你要知道,跟我学的不是跟人打架的本领。”

“那是骂架?”

仇大叔和高三羊哈哈大笑,真是憨得可爱,“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卫东摸摸后脑勺,“成,但在学会别的本领之前,师父能不能先教教我,怎么才能不动的时候一只手打败对手。”这个牛皮他吹出去好几天了。

“成,好小子有志气。”仇大叔高兴,把满满一杯酒给干了,“以后每天晚上我来教你两个小时,等到你能打到你师父我,再教你真正的本事。”

高三羊也跟着凑趣,“卫东小子,你知道你现在拜的是谁吗?外头多少干部家的孩子想跟他学,花大钱都请不动哩。”

仇大叔不仅是能打架,他全名仇千,在他们那个年代是经常上报纸的国家队主力球员,国内各种工人联赛大学生联赛都是家常便饭,就是出国征战也不稀罕,要不是因伤退役,现在估计都是能上电视的人物。

卫东摇头,爸爸妈妈都没说过,反正他就是觉着他师父厉害。

高三羊正要说,被仇大叔打断了,“来,喝酒喝酒,小卫这桌子菜不吃完我今晚是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