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低估了自己的疲累程度,没想到所谓的片刻就是好几个小时。
冰冷的杂物间里,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回到了父亲还在时我们所拥有的那栋带着花园的老宅邸里,房间里飘荡着烤栗子蛋糕的味道,甜腻浓郁,尼雅奶奶在围裙上擦着手,问我想要什么味道的奶油,柠檬味道的,或是香草味道的,如果是覆盆子味道的话,她说,可能需要制作一点果酱。我选择了香草,因为那是米夏最喜欢的。
父亲在日光室里看书,他总戴在身上的老式英国怀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他说他脑子里的学问能制造出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我问他,什么是武器?父亲愣住了,他把我抱在怀里,说那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意我去触碰的东西。
那时的父亲看起来很悲伤,他环住我时很用力,就像担心失去我似的。我用手碰了碰他苍白的嘴唇,在他脸上落上一道亲吻,然后笑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朝着琴房跑去。
我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来自于我的母亲安娜那双灵巧的手,拥有灵魂的手!飞舞在琴键上,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就像流水一般用涌进我的心里,我知道那是她最爱的一首曲子!哦我的安娜,我的母亲,那是你最爱的曲子!
我睁开了眼睛,脸上一片冰凉。
雨声,钢琴声,仿佛一首协奏曲。
我忘记了那晚我是怎么走出杂物间,就像失了魂儿似的走向白色宅邸。多年后我一直认为这是耶和华的旨意,即使他告诉我那是他的有意为之,我也固执地认为是耶和华让他在那晚弹奏起六月船歌。
我穿过院子,被雨浇得浑身湿透,踩脏了白日里被我擦得不染一尘的地砖,走上了旋转楼梯,到了二楼我也没停下,那琴声吸引着我的灵魂。
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站在了那扇漆金暗蓝色的门外,暖色光芒伴随琴声从轻掩的门缝渗透出来,落在我满是雨水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