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能做的,都做了。
误会是否解开,是否能够重逢,似乎不重要了。
在那一刻他彻底放下了所有,生的欲望也在刹那间犹如退潮,他如释重负地笑了。
他平静地坐在战壕内,等待既定的死亡,痛楚正在一点一点蚕食他,侵袭他,但他却觉得很心安。他什么都没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要死了。
这种感觉在过往的经历中有很多,但从未像这一刻般如此强烈。大概是因为他累了。
他怔怔地盯着眼前不断倾泻的泥土与黄沙,看血液从身上一缕缕渗出,就在他预备闭上眼睛时,巨变突生,随着一声炮响,改变他一生的人就此出现。
轰的一声,那孩子就从天而降,摔在他面前,咫尺距离,伸手就可以碰到。
可是是个德国人,他想,或许自己会迎来一枪。可那孩子却在爬起来后,呆着张小脸看他,出了神。
那一刻,在尤利安的世界里,一切都安静了。他在极度的放松状态与那孩子对视,心里生出一股股说不清的暖流。他记不得任何人,甚至忘记了自己,听不见炮响,不在战场上,只有那双纯真的眼睛。
天使,他竟生出这个好笑的念头。自己可是唯物主义者啊,可为什么,他在见到这孩子的第一眼就这样觉得。
而这个孩子也不辜负他的奇怪念头,居然冲上前来为身为敌人的他救治,为他注射宝贵的吗啡,为他缠绕纱布,甚至在下一次爆炸时,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