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萨沙的名字,尤利安的眼睛开始湿润,我知道亲手杀死萨沙是他心中无法抹去的痛,尽管他现在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他就会流泪。
我的尤利安,我的萨沙。
我也为你们流了好多泪啊……
我流浪在外,多少个日夜站在墙下,幻想自己能把墙挖出一个洞,来到你们身边。
可整整三十年,过了整整三十年啊
记起柏林墙建起的那天,尤利安亲自开车送我离开,或许那时他就抱着不会再见的绝望心情。
绝望,谁又不绝望?
索尼娅如果不绝望,她会在我面前跳楼自杀吗?
尤利安,你恨过索尼娅吗?她迫使我们分开这么多年。当时我曾恨过她,可我现在不恨她了,她在当时做的是她能想到的最优解了。因为我们俩,已经昏了头,居然妄想着去对抗那个庞然大物,对抗那个时代。
那么碾过我们的,只有无情的时代车轮了。
最终我还是拗不过他,推着他走在了通往河边的碎石路上,周围的白桦林变成金色,雪在地上落了薄薄一层,被轮椅压出两道浅浅的印痕,我私心将自己的脚印踩在印痕上,仿佛打上某种烙印。
苏兹达尔的仲秋很美,这么多年我都没看够,怪不得他总是固执地要出来散步。转过这条林荫道,我们来到了河边,我给他拢了拢围巾,整理盖在他腿上的毛毯。
他看着河水出神,我们很少谈话,这是他常年形成的习惯。
我将他的手放进毛毯下,他突然转头看我,目光变得疑惑。
“你是谁?”他问。
我轻笑,俯身对他说:“我的身份有很多,你想听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