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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镜辞对此浑不在意。从他策划这件事起,就没考虑过朱老爷子的态度。

这位堂叔当然该死,从他当年策划了那场车祸起,朱镜辞就没打算再让他安稳活着。

他答应回到朱家后,朱老爷子如自己最初承诺的那样,处理了他。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老爷子没下太狠的手是撤了他在公司的职位,手里的股份也拿走大部分,让他安安生生滚回家去养老,这些足以让他在整个朱家抬不起头。

朱镜辞表面上对这样的处理没什么异议,暗地里几乎咬碎了一口牙才忍下。这怎么够?几乎两条人命,数年的别离,仅仅这样无关痛痒的惩罚怎么够?

旁人不提,他最擅长的便是睚眦必报。他安排了一场和当年一样的戏码,那位堂叔和儿子在路上走着,被突然冒出的卡车卷入了车轮下。

江忱予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半个月,他就废了那位堂叔儿子的两条腿;他被逼着远渡重洋和人生离,他就夺了堂叔剩下的股份,把这个人彻底赶出了朱家。

他当年遭受了什么,就从这个人身上一样一样地全都讨回来。

只有这样,才能让整个朱家噤若寒蝉,明白江忱予不是他们可以随便动的人,只有这样,他才能护着自己最想要护的人,不必再尝过当年的绝望和无力。

朱老爷子还在电话那边压着怒气说话,“都是一家人,事情不能做太绝。你明天去医院一趟,去看看你堂哥和堂叔,补偿一下,没得让一家子寒了心……”

“谁和谁一家人?”朱镜辞不耐烦听,厉声打断,“爷爷,你弄清楚,他们和你是一家人,和我可不是。”

老爷子被他话中的意思气得发抖,哆嗦着,语无伦次,“你恨我,我早该知道的,你那时候就开始恨我了,因为江家那个小子,你因为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朱镜辞听着电话那端的人色厉内荏的声调,突然觉得疲倦,原来自己当年,就输在了这样的人手里。

他伸出手捏了捏鼻梁,声音低低的,对着电话那端说道,“那您现在知道了,爷爷,也请您知会所有的朱家人,要动我的人,先掂量掂量后果自己能不能担得起。”

说完,也不等朱老爷子在电话那边咆哮着什么,干脆利落地挂断,没什么表情地把手机递还给前排的司机,嘱咐他开快一点。

司机无意中偷听了这样的豪门密辛,慌得不知道怎么办好,看朱镜辞倚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也不敢多嘴,将车开得飞快,不多时就到了小区门外。

“先生,您要去几栋?”

朱镜辞睁开眼,才发现已经到了。他摆摆手,“不用,就停这儿吧,我走进去。”说着自顾自地开了车门,拎上了座位旁边的一个黑色的小型手提箱。

那个手提箱是大约半月前他放在车里的,交代司机不要动,就一直搁在那儿。司机以为里面装的什么贵重东西,没得到交代也不敢打开。现在看朱镜辞提着,感觉轻飘飘的,也不似装了多少值钱的东西。

再好奇,司机也知道自己是万万不能问的。在这样的人身边工作,就要学着把自己变成聋子,瞎子,不听不看才能干得长久。

“先生,外面下雨了,您带把伞吧。”司机追出来,试图把一把黑伞递给朱镜辞,“这种天气淋雨了容易感冒。”

朱镜辞原本不打算接,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顿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嘴角弯出来一个笑,“也对,今天不能生病,不然没力气就不方便了。”

江忱予到家的时候将将九点。大雨给了他充足的理由早早结束饭局,许木木提出去酒吧续下一摊的建议,他果断抽身,留下那两人自己开溜。

许木木气得在微信里骂他不讲义气,又赌气般地说他错过了多么好的机会,酒吧里有位很对他胃口的姑娘,他这会去还来得及。

江忱予回复了句“留给你了,不客气。”就关了手机,不再理他。

许木木和白薇这些年没少给他牵红线,找来的姑娘人美条顺家世好,甚至还照着朱镜辞的模子找了一位,往那里一戳,活脱脱就是朱镜辞的性转版。

可他就是不喜欢,同人面对面坐着,心里半点波澜都起不了。

已经迟了,他想,他心里早早地住进了一只小猫咪,脾气不好又爱撒娇,闯祸的时候让人恨得牙痒,可是不小心溜出去了又会牵肠挂肚。

有了这样一只舍不下的小猫咪,他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人。

楼道口的时候有一团黑影,矮矮的靠在墙边。那地方刚好背光,看不出轮廓,他只当是楼上哪家整理的杂物,也没太在意。

快要路过的时候,黑影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角,发出微弱的声音,“小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