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很疲惫但睡得并不安稳,开门时的轻声‘咔哒’都会让他猛然惊醒。
李航雨警惕的眼神瞬间扫过来,贺秋桐将对方眼底的魂不守舍和惊恐看得一清二楚,胸口里闷着的愤怒骤然转化成心疼与无奈。
还以一种深深的无力——对自己的无力。
在来医院的路上,他突然想起李航雨在补课最初说的“我不喜欢学校里的数学老师。”,还有雨幕背后,男孩对他的发问“我的数学老师能只是你吗?”
那是最后一节补课,也是在向他发出最后一次求救。
可他那时候干了什么?他对着明显的异常视而不见,一心只有自己的事情。
那天贺秋桐开往墓园的摩托开得很快,在李航雨眼里很快便缩成雨幕里的一个小点,男孩的希望也不断缩小,趋近于无。
病床上玻璃吊瓶撞击声拉他回神。
李航雨见到他显得很激动,手上的针头被他的动作带动,摇晃得左右摆动。
但除了突然坐起来的动作也没有其他,李航雨除却刚开始眼底的激动,片刻后,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男孩儿浓密卷翘的睫毛一直在抖动,连带着眼睫下的阴影也不断颤动。
这样的眼神把贺秋桐看得特别心虚,几乎不敢抬头与李航雨的视椒膛鏄怼睹跏鄭嚟线相接。
这辈子他没觉得自己欠过谁,对不起谁。
这一瞬间,他觉得他对不起眼前这个男孩子。
凉丝丝的秋风顺着窗户缝吹进来,窗帘被带着起舞蹁跹,影子落在男孩儿蓝白条纹的被子上,也跟着动,像群魔乱舞,百鬼夜行。
他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后果,可这后果太过沉重,像是废墟里被掉落的一块石板压住胸口,在看不见天光的废墟里,被困的受难者只能毫无尊严地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