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去站到廊下,浑身上下就被雨水浇湿了,毛衣的每一缕绒线上都坠着雨珠。甲板上船员居多,有的套着宽大的黄色雨衣,但用处不大,下摆被风吹得飞起几乎裹住头部,雨水毫不费力地将里面的衣服打湿,他们用力将雨衣往下压,像一个被撕裂的鼓胀的风筝,模样看起来比不穿更加狼狈。
“出什么事了?”傅珣费力撑起一把伞,顺着雨水的方向倾斜角度,总算看得清楚一些。
“雷达突然失灵,天气又太差,触礁了。”其中一个船员见乘客都走到甲板上了,实在瞒不住,只得照实回答。他的面孔罩在雨衣里,看不清神情,因此无法判断事情的严重性,但声线听起来还算稳,“小周去看动力室了,只要底层没事……”
话音未落,船体小幅度倾斜,站在甲板的尽头有明显的下沉感。紧接着警报被拉响,是七短一长,尖锐的声音瞬间刺痛耳膜,响彻整艘庞然巨物。
那个船员举着对讲机的手臂垂落在身侧,声音像是拉满的弓弦,抑制不住地抖:“动力室毁了,底舱进水。”
很快他的声音就听不到了,因为大量的人群涌上甲板,有女人在哭,有孩子在尖叫,雨水将一切声音都吞噬,再释放时,变成放大十倍的嘈杂,以及笼罩一切的恐惧。
陆荷阳的肩膀被人撞击了一下,远离了傅珣几分,傅珣奋力逆着人群靠近,再次牢牢攥住了他的手腕。
“去侧廊的救生集合区,那里可以上悬挂的救生艇。”傅珣急促地说,气息有一点喘。
头顶的应急探灯倏地开启,炽亮的白光一瞬间照彻黑夜,船尾发射出两枚红色信号弹,拖着白色的尾巴直上天空,然后划亮血色的雨夜。
陆荷阳在短暂的失明过后,终于看清每一根从天至地的雨丝,看清巨大船身旁海浪拍袭的坚硬的黑色礁岩,更看清了傅珣愈发乌深的瞳仁,和眼底令人安心的光芒。
“别怕。”傅珣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