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搁平常早就喊“哥哥”求饶了。
骨骼发出瘆人的咯吱声,我都没有求饶,冷汗顺着额头流进眼里,我只能闭上眼睛,不让它流出去。
他终于松开手,我像上岸的鱼一样,大口喘气,呼吸声盖过飞蛾的扑棱声。
“你自己在这好好想想。”
临走前,他拿着棍子把灯泡敲碎,声音清脆,细小的玻璃碴在地板上飞溅。
铁门咣当合上,接着是落锁的声音。
我酿酿呛呛站起来,打开窗,飞蛾贴着红色的塑胶跑道,飞走了。
我看着最后一束光逃离,黑暗占据储藏室。我趴在地上想了好多,得出结论是,我是一个怪人。
我不害怕自然的夜晚,比如黝黑的海底,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却害怕黑暗中的建筑,钢筋水泥构成的空间,承载着人类科技进步的东西,无机质冰冷的物质,长久屹立在大地上,比一棵树的年龄要长,不可摧毁,不被砍伐。而我是困在里面的小虫子,比一头扎进蛛网上的蠢虫子还惨,起码它们知道自己的命运,无非是被吃掉。
可我不知道我的命运是什么,未知本身就是恐惧。
人要是能看见未来就好了。
我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经过,我没有动弹,在忙着哭。
低声地啜泣,是我吗?还是这个房间有别的什么人在哭?是一只虫子?
我不敢确定。
但我决定哭大声一点,盖过“它”的声音。
大约哭嚎了三秒,池万里踹开门进来,踩着玻璃碴把我捞起来。
“想明白了吗?!”
我收声:“你交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