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季建安说:“你才十八岁,你真的已经可以为你的人生负责了吗?你以为考完一个高考你就是多了不起的成年人了吗?这条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走,不是叛逆期脱口而出的两句儿戏!”
季思年很想问,为什么我的人生和我的性取向不可以是并行的,而一定要二选一呢?
最终他也没有问出口。
其实他没有想到出柜后他们的反应那样大。高中时他们一家三口搭了出租车,听出租车司机讲了一路隔壁高中的男同三角恋,季建安和年霞从头到尾都不动声色,甚至在下车后还评价打趣了几句,季思年一直以为他们的接受度很高,足够接受他出柜的这一事实。
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那日的争执以季建安的“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告终。
季思年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季建安让他冷静一下,可他分明是冷静斟酌后才做出的决定,在高考后出柜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时间点,要是等上了大学再说,依着年霞的性子,肯定要胡思乱想是大学有人带坏了他,还会越想越自责,觉得是她这个当妈的没多陪陪孩子。
也许那时候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本去打这场拉锯战,不用跑去尹博家避难,也不用做家教赚钱,可是他想把对爸妈的伤害尽可能降到最低。
“你妈跟你说话呢!”季建安对着他说。
季思年避无可避,盯着锄头埋在白毛里的耳朵,低声说:“知道了。”
季建安背对着他收拾碗筷,碟子摞在一起咣当响,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先把腿养好了的,一天看不住你就不行。”
每次都是年霞一个人给他们父子俩一人搭一个台阶,亲生的死鸭子嘴硬。
季思年这回是想死撑面子也撑不下去了,拖着一条伤腿,不回家确实没地方能去。他原本以为起码要和家里冷战到八月份,没想到摔一跤因祸得福,把他的资金问题直接从根上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