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道了谢,挂了电话,顾执一直看着沈念,见他放下手机后才说了句:“梁秋打电话了,沈叔叔的事情我告诉他了。”
“嗯。”沈念淡淡应了一声,倒没说别的,这事瞒不住的。
沈念原本是要在医院等陈叔过来的,可顾执却劝他去吃点东西:
“你从昨天考完试就一直没吃东西,念念,我知道你很难受,没有胃口,可你现在不能倒下去,沈叔的丧事还需要你,我们少吃一点好不好?”
沈念的确没胃口,甚至还有点恶心反胃,可顾执也并没有说错,带沈崇山回家,回家之后的葬礼都还要他撑着,他要是倒了也说不过去,所以最后的最后,沈念还是和顾执去吃了点东西。
没心情且不讲究,就在医院旁边的拉面馆里要了碗面,顾执一直小心翼翼的照看着沈念的情绪,可即便如此,沈念吃了小半碗的时候就承受不住,跑去了卫生间吐的昏天暗地,顾执心疼的在他身边为他拍背顺气,可效果似乎微乎其微,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不说,甚至没东西可吐的时候也一直在干呕,他好像是在排斥吃任何东西。
好不容易止住了吐,顾执怕他再吐也不敢再劝他,走出面馆的时候就跑去旁边的小超市给沈念买了几盒牛奶,还有一些面包之类的,等他拎着东西回到沈念面前的时候,沈念看到了也没说什么,但他心里大概知道得浪费了。
六月的天已经很热了,陈叔的车又是货车,带沈崇山回家可以,却不能让他暴晒在太阳下,于是他们问了一些人,找到了制冰厂买了一大块冰,然后又买了两床被子把沈崇山带回了家。
回到蒹葭巷的时候已经晚上快8点,蒹葭巷巷口蹲着不少闲谈的人,巷子里的沈家门口也亮着灯,而沈念从后斗跳下来的时候已经借着那些灯光看到了刺眼的白,和之前那次秦奶奶的丧事一样。
谁也没想到,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蒹葭巷会办两场丧事。
众人过来帮忙,把沈崇山抬回了家,北屋已经在他们的帮忙下变成了灵堂,因为是夏天的关系,为了防止尸体腐烂,灵床被一具冰棺代替。
当沈崇山换上了寿衣,被安放在了冰棺里的时候,沈念穿上了重孝,旁边有人商量着顾执要不要穿的时候,沈念却开口做了主:
“他就不穿了,原本也是寄养在我们家的,当个远房侄子,戴个孝就行。”
沈念都这么说了,众人点了点头,给顾执戴了一顶孝帽,顾执站在沈念的身边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
“念念,我可以穿的。”
沈念没说话,静静的看着某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后来院里的乐器班奏响了哀乐,小辈们都跪了下去,哀声一片,沈念跪趴在沈崇山的冰棺前,却一声也没有哭出来。
这么多的哭声也能听的出沈念没哭,他由始至终没有喊一声‘爸’,由始至终肩膀都没有抖动一下,陈叔见了蹲下身来小声提醒了句:
“小念,哭两声,这是规矩。”
可沈念没有,他始终很安静。
后来哭丧完毕,旁边跪着的顾执把沈念扶了起来,众人也只是看到他的眼眶微微红了一圈,沈念不在乎别人的视线,将沈崇山留给自己的那张卡重新交给了陈叔:“陈叔,这是我爸的卡,这段时间丧事的花销都从里面拿,之前叔叔伯伯帮忙垫付的,也麻烦你还回去。”
陈叔接过卡,点了点头:“好。”
这边安顿好了,却还有别的杂事,众人离开之前,沈念却叫停了他们:
“各位叔叔伯伯。”
大家停下脚步回头看沈念,不知道他这边还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沈念就那么在众人的目光中淡然道:
“我年纪小不懂事,我爸的丧事还要请各位叔叔伯伯帮忙,先在这里谢谢你们了。“
说完这句话,沈念就跪了下去,重重的给他们磕了个头。
沈家没有别的亲人,这次丧事全凭着是街坊邻里的帮忙,沈念的这头他们受得的。众人也没推辞,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和陈叔一起把沈念搀扶了起来:
“大家都会帮忙的,放心吧。”
丧事就这么有条不紊的往前推着走,或许是年纪小的原因,用到沈念的地方很少,需要他做主的事情也几乎没有,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沈崇山的灵床旁边跪着,除了去厕所哪里都不去,很少说话,也几乎不睡,哪怕在顾执的劝说下睡了,也很快就会被噩梦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睁眼到天亮。
他会吃东西,丧事的大锅饭端到他面前之后他都会吃,可吃了就会吐出来,从出事到现在也不过三两天,沈念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