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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林予安睡得不实。他梦见自己又像从前一般病弱,躺在病床上,仅仅依靠一堆叫不上来名字的昂贵的进口仪器维持着生命。
连动弹一下都是奢望,每呼吸一次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逼迫他记住自己还活着。
也逼迫他面对这个羞辱的事实——他甚至连最基本都进食和排泄都要依靠护工。
时间久了,精神也就麻木下来。脑子里越来越沉,像一具浑浑噩噩尚且卑劣地苟且于世的僵尸。
梦的尽头是顾景琛厌恶的脸。
“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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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着醒来后,顾景琛还搂着他。原来是保持这个睡姿太久,半边身子都有些麻了。
林予安却没有活动,而是偏头凝视着黑暗中爱人的脸庞,默默道:“我很没用吧。”
连搬个快递箱都能鬼门关里走一遭,害自己男朋友虚惊一场,耽误了一天的课程之余还摔得不轻。
而顾景琛不出所料地沉默着。
林予安感受到了一丝扭曲的快意。因为如果是白天,顾景琛绝对会如临大敌地打断他,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告诉他他很好,别多想。
像现在这样静悄悄的就很好,这些话,本来就是林予安说给自己听的。
“如果有一天我成了拖累,整天让你提心吊胆,一不小心真的死掉了会害你一辈子活在阴影里,你会允许我推开你吗?”
林予安手轻轻搭上了顾景琛的脸,细细地描摹着爱人的面部轮廓,像是要一笔一划刻进心里。然后他轻轻笑了一下:“我想你不会允许的。但是没关系,我自己允许就好。”
半晌,他叹了口气,还是耐不住半边身子从麻木向着酸痛转变的架势,用少得可怜的肌肉笨拙地支撑自己翻了个身:“你搂得太紧了,景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