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是齐溪第一次在电视上见到陆修远时,他穿着的一件衣服,一件被人剪破的衣服。他还清楚地记得,陆修远望向摄像机时,那双坚定不移的眼睛,像是燃烧着的火,平静而又炙热,如同日初印象中的那个太阳。透过冰冷的屏幕,渗透到了齐溪的心中。
他说:“你可以拆了我的舞台,毁了我身上的衣衫,但是父亲,你夺不走我的梦想。”
十八岁的齐溪初见陆修远,是隔着屏幕的。 而陆修远却在齐溪十九岁那年突然消失,消失在了舞台上,消失在屏幕里,没有任何消息,仿佛不曾存在过这个人。而齐溪的画永远只能止步于陆修远最后比赛时,站在台上的微笑。
一切回忆在他按下那个门铃时戛然而止,他的手指都是颤抖的,那门铃声像是在安静的夜里突然扯出来的,没由地让他一惊,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他居然出了汗。
等待是件煎熬的事情,他脑海中闪过很多片段,会是陆修远来开门吗?开门后我该说些什么?他会认出我吗?不对,他肯定认不出我,毕竟我和他仅限于网聊?思绪飞扬在脑中,未有半刻停歇。
就在此时门开了,齐溪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门缓慢地打开,可站在门内的不是陆修远,而是一个年过五十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老人。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齐溪,才开口:“你是?”
齐溪慌乱地从包里东翻西翻,翻出一叠证件,递了上去:“我是来应聘的。”那老人没有接,而是扶了扶眼镜:“进来吧。”
齐溪把证件又重新放到了自己的包里,跟了进去,走了一段很短的路。并没有进别墅,而是拐了一个弯去了另一侧。一路上他没有闲情去观察这个院落的模样,他紧张得不行,他知道下一个见到的一定是陆修远。
那老人停了下来,齐溪也跟着停了下来,他抬起眼眸,视线跃过老人的身体,把目光放在不远处的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罩着一件厚厚的外套,膝盖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手上捧着一本淡绿色封面的书,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其中一页,却迟迟未翻。
“少爷,面试的人。”
陆修远的眼皮动了动,但是依旧看着自己手中书:“说过了,别这么叫我。”然后手指一动,“刷啦”一声翻了一页。
齐溪的心脏都快跳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修远,他和电视上一样好看,白皙的皮肤染着冬日暖阳的光,长长的睫毛留下细碎的影子,让他想到了齐白石画的那只墨蝶。鼻梁线流畅而又柔和,微微闭着的唇有着不同其他男人的红润。
老人看了一眼齐溪,轻咳了一下。齐溪一下子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了一叠东西,递给了老人,这一次他接下了。
陆修远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老人手中资料,也许连名字都没瞧仔细便冷冷地说道:“走吧,不喜欢。”
齐溪心中一紧,茫然地看向他,四目相对,他愣住了,他望着那双眼睛,那双本该盛着日出的眼睛,居然……看不到太阳了。眼前之人陌生的不像是站在舞台上的陆修远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
齐溪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他要留下,他也必须留下。
老人点了点头,抬了抬手示意让他可以走了。齐溪没有动,盯着陆修远。
老人见他没动,上前去拉扯着他,结果没想到这人居然反抗了,甩开了他的手。
“我需要这份工作。”齐溪说道,当然这是假的,他不可能说出真正的理由,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没有这个立场,也没有这个身份。他只是想离他近点。
拉扯之间,打开的包中撒下了几张白纸,飘飘荡荡落在了陆修远的脚边。两人还在僵持,齐溪像个没有教养的流氓,死活就是不挪动脚。
“等一下。”陆修远清冷的声音响起。他的视线落在齐溪身上了,没有过多的温度,凉凉地落在他肩头,“你会画画。”是肯定的语气。
齐溪一愣,他认出来了?随后视线瞟到了陆修远脚边的画纸,才松了一口气:“嗯。”
“就他吧。”他合上了书,发出了“啪”的一声,像是木锤在齐溪心中重重的落下,定了他的心。
老人没再说什么,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你知道要做什么吗?”
“知道,照顾他。”齐溪说得认真,说话的时候眼睛又忍不住朝陆修远看去,正好对上他扫过来的视线,一下子再次四目相对,齐溪甚至看清了他瞳孔的颜色,比电视上还要淡一点。
老人语塞,也不知从何地拿出了一本册子,正想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