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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悄无声息地在睡梦中溜走,沈迟睡得很香。

他经常做梦,通常都是噩梦。

他会梦见滂沱暴雨,在密密的雨幕中,他站在原地,余燃倒在他的面前,猩红的血水从他的身体里渗出,朝自己淌来。

他的内心爆发出汹涌的恐惧和痛苦,他想扑过去抱住余燃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但是却动弹不得,他被周围的一切死死困住,像是被禁锢在层层囚笼内的困兽。

但那满地的血却仿佛存在生命,它们朝他涌来,围住他,爬满他的身体,钻进他的五脏六腑,啃噬着他的骨髓,以及如同死灰的心脏。

他还会梦见余燃走的那一天,十二岁的余燃拖着行李箱笑着朝他挥手,然后转身消失在弥天大雾中,他想伸手挽留,但垂下眼,双手却被荆棘死死缠住。

这些梦形形色色,无声地袒露着他的痛苦,像是午夜梦回的诅咒,也像是他应得的罪孽。

但今天很奇怪,在噩梦结束后,他却坠入了一个柔软的梦境。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美梦,梦里是他从未见过的艳丽的晴天,如同雨过天晴。

他和余燃坐在一望无际的草坪上,头顶是瓦蓝的天空和柔软的云朵,风很温暖,拂过脸颊像是亲吻。

他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就像灵魂遍历磨难后寻到了归处,安详又惬意。

沈迟低下头,此刻他正攥着余燃软软的手,沿着手臂望去,入目的是余燃笑着的脸。

他的脸被阳光照映得仿佛在发光,美好得没有半分真实感。

他问:“你想我吗?”

“想。”沈迟终于听见了自己在梦里的声音,压抑的嗓音和周围格格不入。

但余燃并不介意,他忽然凑近,和沈迟仅隔两公分的距离,沈迟似乎能从他漆黑的眼瞳里望见自己惶然的倒影。

这是再靠近就能亲吻的距离,他不合时宜地想。

但他没有后退,他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