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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潮 阿苏聿 784 字 2022-09-21

那一天,穆阳倔强地站在外公身后,不肯叫人。他不说话,穆怀田也不说。在炎热的七月里,两人就那么相对看着,目光来去,仿佛已经痛快地打了一架。直到外婆拎着鸡从院里回来,摘下斗笠,推了穆阳一把。

穆怀田拽住他的胳膊。

他将他从头到尾上下打量,用一张布满伤疤的大手温热地盖紧他的头顶。三秒后,滑到脸上,像是碰触一件瓷器一般抚过他的皮肤,便挪开视线。

父子的相见仅此而已。

之后,他便说,要将穆阳带到城里去。

因为教育,因为人生,因为未来。

穆阳时至今日都不明白这三个词汇。

他随父亲到港城。

他每日行走在逼仄的城中村中,顺着满是泥水的小路、顶着将天空分割成十七八块的电线与晾衣杆,躲避那些夹着尾巴在墙挨着墙的矮房子中穿行的黄狗……每逢这时,他想都不明白。

他觉得自己是囚笼里的一只兽,被人从广阔的天地间带到城市里。

城中村里有许多与他同龄的年轻人,来求学也好,来打工也罢,他们早出晚归,将一块钱掰成三分用。他们枕着别人的呼噜声,听着别家的吵架声入睡,梦里,却是来日的美好前程。他们的前程只用几个词就可以描绘:房子,车,女人。

然而穆阳不明白。他永远都不会明白。

他最大的、最深的梦想,曾是想要在平南镇上做一个普通的木匠。

木匠是一个已被现代社会遗忘的职业。可在平南,人们需要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