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吃肉,曹晟睡觉。他终于闹完了,死猪一样趴在塑料圆桌的边缘做梦。他没发出一点呼噜声,像孩子似的,直到周鸣鞘与穆阳喝完两瓶半的啤酒,他才垂着眼睛爬起来。
这会儿看着倒是醒了。
穆阳拆开一次性筷子递来:“吃。”他意简言赅地说,“吃完了,就别见了。“
原来这是一顿隆重的断交饭。
曹晟睡得眼窝红肿,颧骨上还有瘀血。他听懂了穆阳的话,沉默盯着筷子片刻,到底接了过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然而他只吃了两筷子,“啪”地把筷子一摔,打开一瓶酒:“车给没收了。这事儿我对不起你,我赔给你,以后不联系了。”曹晟说。
穆阳专心致志地在锅里捞山药。他给自己捞了一块,又垂着眼睛找下一块。他捞到极其完整圆润的一块,放到周鸣鞘碗里,冲他扬了扬下巴,没搭理曹晟。
曹晟又说:“还有你给我垫的钱。一共多少钱,你算着利息,过两天,我一起还。”
穆阳又从锅里捞出一只手打牛肉丸,丢到碗里。他看着浅灰色的牛肉丸沾上腐乳和沙茶酱的颜色,像地球在宇宙的深黑中打滚,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拨弄它。
半晌终于赏脸,吹了两口气,对着曹晟:“我不要,嫌脏。”
曹晟沉默:“我不是故意让你背黑锅。你知道我不干净。”
“我不是没让你金盆洗手。你不听。”
“我走不掉,穆阳。”
“你放屁。”穆阳说,“老陈让你骗他们到酒店门口,带着人等人赃俱获一网打尽,你答应了。那年冬天只有三度,下大雨,湿冷,老陈带着人蹲了三天,可是你没来,”穆阳说,“你不是走不掉,你是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