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磊没再跟他抬杠,只说“再想想”,老方也没挂电话,轻轻叹了口气:“我之前说你不思进取,说着玩的你别放在心上,但你真的不能是仅此而已,我相信你不会,也不甘心。”
是不甘心吗?当然,开出租车本就是他的逃避行为,他愿意做这个工作并不是因为喜欢,谁会喜欢每天十几个小时坐那儿,还要应对各种难缠的乘客,他选这个工作只是因为简单,不用思考。
说不用思考其实也不对,他有大把时间胡思乱想,等红灯的时候在想,堵车的时候在想,过长长的海底隧道的时候也在想,他带季苏缅回家的路上,也一直在思考,自己要做什么,做个厨子么?只是爱好而已,本专业又荒废了很久……他的思绪一直延续到夜半时分。
他梦到季苏缅已经走了,又舍不得,回来找他,只是回来的过程尤其艰险。他独自驾船,跨过大洋而来,海上的风浪把他折磨得不似人形,他跑上岸,又要穿过一大片红树林,水边植物的叶子像锯子一般划伤他的皮肉,他赤着脚,流着血,拼了命地爬到他面前,仲磊被这副场景吓出一身冷汗,悄悄起身,从客厅沙发上顺手抄起一条毯子披着,站在阳台吹风,希望能吹散梦里那股咸腥粘稠的气息,他深吸气,又重重地呼出来,平复他纷乱不堪的心绪。
季苏缅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仲磊转身被吓一跳,但什么都没说,只把他包裹在毯子里。季苏缅的手从他的腰间抚过,冰得他一激灵,不由得抱紧。
“磊哥,你能陪我去澳洲么?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人和那些事,我有点害怕。”
“嗯,好。”
第44章 七景-28
季苏缅去见了陈家斓,把自己的计划和他沟通,股份不会卖,但自己不会直接接管公司,公司经营由现任董事会成员负责,他需要在澳洲把大学读完。陈家斓表示理解,会配合他办理相应文书。
继续读书,是仲磊和他商议的,同赴澳洲的条件。
仲磊执着于让他念完大学这件事,执着得近乎魔怔,季苏缅有些不理解,只是后来听他透露了一点,说总是感觉遗憾,可人生不都是由一桩接一桩的憾事组成的么,哪有一条平坦宽敞的高速公路能一直走下去的。但后来他慢慢懂了一些,他在平日里或多或少都会谈起学校生活,谈起学校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留恋,更何况主动离开已经算是难以割舍了,被迫中断就会显得更加委屈。仲磊引以为憾,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