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软得连再提起枪的力气都没有,巨大的悲哀席卷了整个身体,伴随着厚重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体内盘旋不去。
温十安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平息下呼吸,他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跪到了温铎之身边。
那一枪没有对准心脏,而是开在他的肩胛处,温铎之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疼痛让他满头冒起细密的汗珠。
温十安伸手按在他不断出血的伤口上,温铎之疼得闷哼了声。
“你……”他费力地张开嘴,吐出的字句轻得险些听不见,“怎么不杀我?”
“你有一句话说错了,我们不是一种人。”温十安出口的声音破碎又沙哑,他近乎冷静地看着温铎之,却因为这个声音添了许多与他违和的歇斯底里,“我不会杀你的。”
他捂着温铎之不断流血的伤口,眉头松了下来,他缓缓低下头抵在手背上,任由浓烈的血腥味充斥鼻尖。
温铎之的心跳很缓慢,透着手背传到他的耳里,他忽然想到,会不会每次,温铎之在战场上也会敲响这样频率的军鼓,沉闷、缓慢、带着不知前路的迷茫,带着不顾来路的决然。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疲惫道:“阿哥,我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温铎之想笑,尽管肩胛的疼痛让他拾不起力气,可他仍旧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用最后的力气问:“那应该是什么样子?”
应该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温十安闷着声,像意识剥离前最后的遗言,“也许……像别人一样吧。”
像那些一身才学,艰难而果敢地行于荆棘路上的革命者一样。
像那些在爱和期待里长大,承袭一身光亮的少年一样。
像那些庸庸碌碌苟活,任世事变迁的盲眼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