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亦生这个名字,温铎之在那些咬文嚼字的文人嘴里听过许多次。
宣传西洋邪术,剪发,不剃头。
总之关于他的描述几乎没有正面的,温铎之也在园林里见过他许多次。
齐耳的头发放在一种发辫里格外扎眼。
他似乎从不参与那些文人的辩论,也从不在意园林里哪朵花开又落,他的目光只会落在笔墨勾画的字句间,书本不离手,眉眼间都染着清浅的愁,和岭南恼人的雨季相得益彰。
偶然听到几个文人讨论他,温铎之才知他是个破落家族的少爷。
不好文学,不好字画,反而喜欢古器和机械,终日捧读的都是傅兰雅等人的格物学。
偶然间路过时,瞧见他书上画着士乃得步枪的分解图,温铎之多看了两眼,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坐下了。
温铎之倒也没有别的事情做,就在长廊里坐着听那群文人们争论,有时是孔孟之道,有时是程朱理学,总之杂七杂八,文人们总有的聊。
时亦生几乎没抬过头,等到看完了一本书,他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灰白长褂一水地兜在他身上,反倒像园林一角逐渐灰蒙的天。
没过多久,温铎之也觉得累了,起身拍拍衣角,回军营。
有时天气不好,时亦生便不会来园里,温铎之仍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继续看文人们吵架,嗯,这次吵得厉害了些,个个面红耳赤。
雨季才过时,园林里办了场宴会,不知哪家的老爷请了个戏班子来唱戏。
一曲唱罢时,时亦生姗姗来迟,坐在熟悉的位置,继续靠着柱子看书,这次的书厚了许多,他得用两只手握着书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