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我怕你”
他笑着把半袖衫扔给我。
“你怕我?笑话…我有什么好怕的,一怕死二惜命……”我撅着屁股捞床底下的短裤。
“我怕你忘了我”他突然在背后这么说。
缓慢的腔调像是从后面拿冰锥子捅我,让人从外凉到里。
以前在北平,我常跑到王爷府玩。一过冬,那儿的房檐底下挂的全是冰锥子。爹叼着旱烟袋,在院子里刨木头,说咱家吃不起糖葫芦,冰锥子还嗦啰不起吗?
阿姐放哨,我跟小弟叠罗汉上去够。
有一次,他坐我脖子上手滑,一条尺八长的冰锥子扑哧全从我领子里下去,哎哟…现在一想都凉,直冰到心口窝啊……
香港没有冬天。这老旧的宾馆空调比咱北平舞狮队还响,却没能让房间多凉快。
我大汗淋漓,我内里冰凉。
“走吧”我假装没听到。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张重天,我舍不得你,但谁让你说你能把北平夺回来!我都开始想着带你到鼓楼那儿看最大的舞狮,有家茶馆的花生米不要钱,点壶茶能看一天…我们北平糖葫芦最好吃,走了那么多地方我都尝过,不是太酸就是太甜,味儿不正宗…
我现在不想拦你了……张重天,你不过长在我心里,北平却是我的命。我恨不得你马上走。
走到庄士敦道跟轩尼诗道交叉口,也没见到几个人。几个卖鱼的小贩挑着担子啪嗒啪嗒走在石板路上,旗袍行还没开门,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贴着玻璃橱窗坐。面前摆了两篮荔枝。
张重天拉住我说,“想吃吗?”
我懂他意思,笑笑走过去问阿嬷,“几多钱啦?”
“呢个系啱摘嘅,好甜嘅,五蚊一斤…”
她个子不高,花白头发盘个小髻用木钗插在头顶…靛蓝色的布衫浆洗的干干净净。
“哈,你咪当我英国佬宰吖……人都卖三蚊!”
“噉系晚上唔新鲜了噶”